云中锦书（12）

露：

      很久没哭过，而今天，我急急地拆开了你的信之后，信未读完已是泪如雨下！我为字里行间的那份深深的关怀与爱意感到幸运。在这个寒冷和寂寞的季节里，还有人在挂念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我这颗日感沧桑和疲倦的心在信中感受到了久已不得的安宁和温柔。

      又停电了，我燃起了两只红烛，烛泪涟涟，我亦泪光满面。外面月色很好，这两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但我无心去关怀那盈盈可怜的冷月，也无心留意天空星辰所构成的奇怪布局，我只倾心于陋室中的那一炉暖暖的火。很多的日子以来，一直是这样。男人们喝酒猜拳，女人们安之若素地坐了沉默着织毛衣。久而久之，我自觉没有必要和人们沟通，他们自得和平的世界，不需要我的并不悲壮的痛苦，况且他们习惯的方式是我不会接受的。在这里，我总是感觉是一个人在行走，没有同伴，无处倾诉，我习惯于一个人守着一盏孤灯一个火炉，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发呆。

      于是，每隔一周的回家非常重要。每一天，我都在计算下一次回家的日子，似乎生活的全部都在于此。每次回家的心情总是很好，尽管家人也不能为我做什么，尽管回一百次家也不能于现状有丝毫改变，但只要一走进那道门，我就觉得漂泊无依的心可以稍事休息了。一见到爸妈和三妹我就提醒自己审视所负的责任和义务----为了这责任和义务，我必须苦苦撑持，而不能不负责任地逃离。上星期回家，我妈就告诉我你打过电话来，当时我好想听到你的声音，好想好想！欲提起话筒，但不知该往哪儿打，心头一阵惆怅……很多时候，我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念头：如果你在我身边，也许夜不会那么长，冬季不会那么冷……但是，我们却只能服从现实！

      冬天很冷，很冷。前些日子，这里又下雪，又下lin（四声）（我查不到这个字该如何表示）贼冷。景色只是没得说，树枝上全是冰，晶莹剔透，赤英般的纯洁，然而，我没有为此欢呼雀跃。拉风丹说：“生活中并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而我的这一双眼睛正在渐失光彩。我只在一些很短很少的时刻里，心头有隐隐的感动。我知道你会理解这种心境的，只要你想象一节课刚上几分钟手指就难以握住粉笔，脚趾就开始疼痛，继而是麻木；只要你一出门脸就感到生疼；如果你在两天内就摔了三跤，只要……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是怎样摔倒的。“嗞”的一声，我就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躺倒在冰面上，身体和冰面接触的部位好痛。没有哭，也没有笑，我冷冷地站起来继续走。我只是不懂我为什么会摔倒：我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

      备课、改作业；红墨水、白粉笔；一群似乎永远一无所知的学生……生活没有温度。不感觉高尚，不感觉神圣，我只知道这是糊口价需，并非理想与心愿所在。随着期末的迫近，在可以离开的欣喜背后，的是深深的忧虑。学生的状态不容乐观，与此相联系的我在这里的前途也不容乐观。在这里消耗激情己是一种悲哀，如果对我的自我否定竞在这里由这些学生来完成，那更是悲哀的不可言说！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我所做的一切于我何益？没有乐趣，亦无自信。

      上星期天，一个朋友从昆明打电话来，她7月份于省机械化工业学校毕业，现在在一家合资企业（木材加工方面）任职。她告诉我她有一个较熟的老总正策划办一家公司，也是搞木材加工的。她向那个老总谈起我，说成长于写作（有些高估于我了），那个老总需要一个秘书，让她问我是否愿意去。另外，她没忘了告诉我那个老总是比较正派的那一类。这不是一件很容易决断的事，办公司大约得需要一些时间，我想等这个学期考完试再定。毕竟，我不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人。露，如果是你，会怎样？元旦我会回家，打个电话给我，OK？

        想你！

              祝：快乐！

                      顺利！

                                    友

                              1997.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