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篇】谁又输给了谁呢
NO.1 成年人
成年人的世界里应该充满猜忌和盘算，这是阿来从工作以来一直信奉的理念。
毕业后也是走过几家公司的，受过冷嘲热讽坐过冷板凳，也被人算计着夺走了几乎成型的项目，让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
阿来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刚过融资阶段，运气好的接手了几个项目。他所负责的那个项目最近需要敲定中程实施细则，晚上还要和客户吃个饭。
老余好巧不巧的在这天让阿来去把隔壁项目的预算报表拿来一起讨论，惹得阿来心烦意乱，报表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添了些摔上去的意思。
老余也是知道阿来很讨厌他。自己算算也快50了，对方是个20来岁小伙子，除了工作也没什么能说到一块。这个年头，能说不厌烦领导的职员那是少之又少。
自己是部门领导，好几个项目同时进行，手下的人再能干，大方向也要老余来把控，小细节也要老余来抠。老余上面的领导也是会施压的。
报表和宽厚的办公桌亲密接触的声音，也惹火了老余。
“年轻人哪来那么大火气？”
阿来低头暗自撇撇嘴，心里却不忿别人的项目报表他为什么要参与，也没再吱声。
现在的公司里，上司虽然不能说是唯一掌握下属去留的人，但也在公司生活中对下属的工作质量产生着重大影响。大部分时候，只要老余想，开除几个人，换几个正在待业又不求太高收入的应届毕业生也是很好的选择。
阿来没有再说什么，老余也算收了火气，叫来另一个项目负责人讨论报表。
晚上陪完客户，阿来总算小松一口气，项目中程期平稳过去，这个项目就算彻底拿下来了。坐在出租车回自己小公寓的路上，老余给了他一条信息，是叫他帮隔壁项目改预算的消息。阿来瞬间来了气，现在不是他的工作也要他来做，也没人见他领一份不是他的工资。
在对话框里打了几句推掉的托词，又悻悻然删掉，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放下手机，阿来调整了下安全带，只觉得被勒的喘不过气。
第二天，那个项目负责人就催着阿来要报表，只说没这个报表他们的项目可全耽误了。阿来心里想着老余让他帮忙改，而不是直接重新做。碍着同事面子也没说出口，只应付着尽快做完，才把人打发走。
自己手里一个半成的项目，隔壁刚开头的项目，全都成为了阿来的工作。阿来隐隐觉得是被算计给人当了劳力，却又憋闷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吃着哑巴亏。
NO.2 常规操作的理解
两个项目进行的都很顺利，阿来手上的项目已经在收尾，而隔壁项目的文件越来越频繁出现在阿来办公桌上。最近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可是看阿来愈发不顺眼。
“这项目要不直接给你怎么样？”阿来听着这醋溜溜的话，知道是人觉得自己抢功了。心里暗忖对方，自己做的不好，烂摊子还要他帮忙收拾。又想起都是老余扔给他的差事，也是极度不爽。玩笑着给揭过去，又坐在那里看着咖啡杯发呆。
这段时间忙碌着是身心俱疲，总觉着白天夜里的有心悸的毛病。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总归是拜老余所赐，这也不能看是自己的领导就这么挥霍自己。
怒从心头起，丢了手中的笔，任它在桌子上打着圈，一头钻进了老余的办公室。
“余总，除了我手里的项目，我暂时还不想做其他的内容了。”
老余刚挂了一个客户朋友的电话，掂量着怎么给阿来的小组分配项目奖金，就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钉在掉皮的转椅背上。
“拿着工资还不工作是想怎样？”老余语气不善，眼神也带了些刀子的锋利劲儿。
阿来再想说什么，就被老余的电话给打断了。老余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阿来倒是气得转身就要出门，没想到老余电话挂得也快，又喊住他。
“你们项目收尾时提交的技术材料出了问题。”老余瞪了阿来一眼，又叹口气“今晚咱俩去见客户解决一下。”
阿来到底年轻，这时也就傻了一般点点头，跑回工位看自己项目的材料文件。
客户是这行的老手，临结束时出点问题也很好的解决了，并没有为难阿来。加上老余这个领导也陪着，这顿饭吃得倒也算和气。
送走客户，站在饭店门口，阿来只觉得冷风顺着衣领就往胸口钻，将那些酒水团结的热气就冲了个干干净净。
老余侧过脸看着打了个寒颤的年轻小伙子，揉了下自己喝得通红的脸。
“走，吃点东西去。”这种走过场的酒席是吃不了什么正经东西的。
阿来一愣，问老余：“余总不回家啊？”
“老婆孩子都吃完了，回家也是自己吃。”老余拍了下阿来的背，揽着小伙子往前走。
这顿饭吃得也是接地气，两个人各自吃了大碗面，阿来对老余的称呼也成了“余哥”。就是老余补了句“在公司可还得叫余总啊”。
按理说这两个男人算差了一辈人，但是面条这个东西就有种神奇的力量，那比酒还厉害。就是在面对面“呼噜呼噜”的吸面声里，矛盾再大条件相差再多的人，也能吸出那么点情分来。
那晚，老余坐着的那辆出租车开走的时候，阿来听见他说：“阿来，有些事情没催你，你得学会调节着做，别先把自己累垮了。”
NO.3 离开又如何
老余一直都在想，自己年纪大了。坐在这个位置想再往上窜一窜是难了。索性安稳点，多处理好几个项目，多拿点钱也好回家和老婆孩子乐呵乐呵。
现在这种公司，员工的流动性太大，刚入职没三个月的运营小姑娘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市场部门那边刚熟悉的人，这两天也都不认识了。
但老余不是老古董，他知道现在的企业不是老年头的工厂，一做一辈子，算计得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现在部门和部门之间有牵制，同级和同级之间有算盘，领导和员工之间有计较，最苦也不过他这种既是领导又是员工的人。
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吃过亏，但是老余有时候也乐得在此。比起有经验的人把什么都面面俱到讲给你听，他更愿意碰一鼻子灰后整理出自己的经验。他不伤人，但是会防人。用老余妻子的话来说就是：“你呀，不是老狐狸，也绝不是那个小白菜。”
现在的公司里上下级之间更多是工作关系，愿意花大把时间培养个年轻人的也少了。老余对阿来也是没那么多想法。但是老余有自己的衡量，手底下这几个项目负责人，哪些能成事儿，哪些在混日子，还是看得清楚的。
阿来是个有冲劲儿的小伙子，就是处事上木讷了些，难免就被其他人挤兑。老余不讨厌他，甚至想提点提点阿来，这事儿让他觉得有趣。
阿来自那晚后就叫起了余哥，他的项目也终于结束。隔壁的醋缸负责人突然离职，而那个半成品项目就落在了阿来这个最了解这个项目的人手里。
阿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也不清楚这声“余哥”怎么就叫的频繁了起来。
阿来这顺风顺水的日子最后到底是被老余给骂碎了。问题倒也不算大问题，就是同时进行的两个项目对同一批材料都有需求，先后顺序就影响了项目的质量。
小严是另一个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公司某老总的亲戚，虽然是空降的人，但实力也过关。阿来确实是先申请了材料，但是材料采购部门的领导就偏偏先批给了小严。
阿来组里的同事去理论，正碰上小严也在，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小姑娘说着就说到了小严空降这事儿上。小严也是年轻气盛，推了姑娘一下，一个踉跄就给姑娘惹哭了。阿来正赶上这一幕就和小严动了手。
作为领导的老余很是头疼，先把几个人一起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的全都骂了一顿。然后该安抚的安抚，还得联系再采购一批材料。但是打架斗殴的阿来和小严一定是得付出点代价，两个人撕破了脸，在一个部门共事就很难。走是一定得走一个，不过有小严和领导的关系，加上先动手不占理的阿来，结果是不言而喻了。
NO.4 每个人都能让你成长
阿来必须得走，虽然他也跟完了最后的项目。
拎着工位上不多的东西，阿来去跟老余道别。
“委屈吗？”老余还是钉在那个掉皮的椅背上打量着阿来。
“你不委屈。”老余没让阿来回答。
阿来低下头撇撇嘴，他是真的不委屈，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动手。
“你觉得小严是关系户，所以走的是你。不然以你的能力，公司应该留下你。但是你记得，这件事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你却选了最不好的方法解决。公司也是要看这个能力的。”
老余见阿来没回话，又接着讲：“你也气采购部门不公平，所以由着人家小姑娘去闹，想着一旦能闹来呢？又看见人家姑娘受委屈，心里觉得愧疚又动了手。你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阿来这次倒是抬了抬头，目光从办公桌上的划痕挪到了老余握着鼠标的手上。老余说的对，他就是这么想也这么干的，至于会不会被人看出来，倒也没什么关系了。
“能耐使七分是对得起你拿的钱，使少了你对不起你的工资，使多了人家轻视你觉得你便宜。小聪明小算计多想想怎么能解决问题，别制造问题。”
“知道了，余哥。”阿来终于是将视线转到了老余脸上。
他知道，公司没给他开除，算他辞职这是老余在后边帮他说话了，而且能跟完这个项目是阿来赚了。
阿来细想，和之前待过的公司比，在这儿至少是学会了些东西，有了些进步的。
“余总，谢谢你。”阿来有些吭哧地说了这么句话。
阿来从叫老余“余哥”开始就再没叫过“余总”。这声“余总”后，老余突然就在这没什么人情味的社会生活里，咂嘛出点滋味来。
“嗐，这周末来我家吃个饭吧，你嫂子给做菜。”
老余说完这句就出了办公室，也不管阿来会不会答应。就好像多留一刻，那种不符合他年龄层且男人不该有的矫情就会被这一屋子的人发现一样。
虽然，现在办公室里，也只有他和阿来。
END.
原创作者：何瑶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