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2020-02-19  本文已影响0人  李美慧

几乎每年回去都要去曾经居住的村庄看一看,有时是因为上坟,买相机之后,则是拍照。

无人居住的村庄,没几年就破败不堪。家家窑洞摇摇欲坠、即将坍塌,木质的窗户早已在雨水浸润之下弯曲变形,村里两个曾经的热闹场地——“石碾”,也一片凄清。

碾盘上沾着雪白的米压碎后的粉末,但科技让婶婶们都已经遗忘了它。粉碎机多快、多好,不一会儿就把黄米打的粉碎,颗粒也比石碾上压出的细致,更重要的是还不用费力气。

我家的院子也已经长了不少枯草。原本皱巴巴、干枯的、看上去仿佛已经早已死掉的松树,树干上一定还流淌着胶,栽种的桃树这么多年竟然依旧没有长多大,冬日里光秃秃的,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两颗枣树依旧披着无数的硬刺,不过,它们现在要扎到人可没有往年那么容易了。

小时候乃至长大后,总会在院里穿梭时不小心被枣树上的刺到,手指微微刺痛,还好的很慢。我曾恨恨地在被刺了之后,顺手折下它的一个树枝,也在枣子还青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摘下来第一个品尝它的滋味。

或许对于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枣子青红之时远比大红枣的滋味要好,尤其是在下雨后,酸酸的味道中夹杂着一丝丝甜,口感爽脆、水分充足不似大红枣那般干涩。所以,我家的枣子没有一年等得到彻底大红。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枣树开花时,我妈总会催我爸打农药,否则枣子结成后会生虫。

偶有一年,父亲忘了打药,到了吃枣的时候,他就成了全家人、尤其是我的抱怨对象,我们都会一致的怪父亲不给枣树打药,导致枣子虫很多,根本没法吃。后来枣树开花时,给它打农药的事情父亲再也没忘记,可能是被我们念叨怕了吧。

我家的院子长有几十米,宽也可能有近十米,虽然不算很大,但乱七八糟的农作物、果树种的不少,更是我的乐园。除了枣树、松树之外,桃树是最多的,可能有五、六颗,是在我小时候一位亲戚从她家带来的树苗种上去的。

桃树的品种很少有,我猜是相对原始的品种,产量不多,结的桃子也只之比核桃大一点,好在桃子的口感极好,脆生生、甜滋滋的、桃子外皮的毛也不多,熟透的时候,桃尖儿的部分有一点红,其他地方都是绿色的。不过这个桃子很奇怪,熟了的桃子尖儿会裂口、甚至越熟裂开的口就越大,当然味道也就更好。

一口咬开,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桃子内部模样,果肉白色偏青,靠近核的地方一圈都是红色的,非常奇妙。它既不是油桃、也不是一般的软口感大桃子,后来未在其他地方见到这样的桃子。

在这几颗桃树之前,院子里种的是大软桃品种的两个桃树。桃树的树干都很低,枝丫向着四周长得仿佛一个圆。对于小孩来说,这种桃树的优势就是方便摘。到了桃树成熟的季节,同样是在雨后,就会跑到了院子里摘最边、最高位置的桃子来吃。桃子结的很大,一个可能有七、八两,桃子尖儿红透了,甚至红的发黑,这就是最好吃的桃子了。

我向来讨厌桃子的毛,不过看在它那么好吃的份上,还是非常乐意从缸里舀一瓢水出来把桃子细细地洗净,然后冲一遍,不用擦就开口吃了。

奶奶会在院子里种豆角、也曾种过玉米、土豆、南瓜之类的农作物,而我则要在负责吃之外,在清明时节帮奶奶撒种子。

而父亲在春天时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清明时节,种瓜种豆”。于是,有一年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葫芦种子后,院子里也有属于我的一块葫芦地。葫芦地总面积不超过四平方,我选址很差,但也没办法,谁让我没有话语权呢。只能把葫芦种到草都不生一根的松树附近。

翻土、刨坑、撒种、埋土、洒水,每一步都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几天,葫芦苗就会从地里长出,先是两片厚厚的绿叶,后是三片、四片,苗子窜的快极了,需要施肥。我家另一处鸡窝当中的鸡粪就成了我眼中的“宝贝”。拿一个小铲子、簸箕,把鸡粪铲出来,然后端到葫芦地,开始给它们施肥,后面的一切就要靠老天爷了。

虽然葫芦地贫瘠,但我的鸡粪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我的葫芦苗不仅没死,还结出了五、六个嫩绿的葫芦。个头嘛,没有人家做水瓢的葫芦那么大,不过已经足够我美一阵子了。

搬家的时候我已经读大学了,刚好赶上了暑假,回家没几天就要搬家了。那一年,奶奶在院里种了好多向日葵,我回去的时候它还没有开,再后来就没机会见到了。

而我们家搬到了距离老庄不远的地方,住进了平房,近几年父母又把新家装得更好了一些,但我总是会想起这个曾经居住过二十年出头的地方。在那里,春天的时节梨花、桃花、杏花处处盛开,五月,村子里处处都能闻到槐花的香味,勤快的婶婶们会扯一些回家做把它放进洋芋擦擦里。盛夏的时候,柳树总是滴水、知了叫个不停,雷雨大作也是常态,而秋季的时候,后山的苹果味已经飘在了空气之中。

在收获的时节,我曾和父亲一起刨洋芋、也一起摘苹果、一起掰玉米棒子、一起挖红薯、一起从花生根茎上把花生摘下来.......整个村子,同龄女孩子只有我一个人,但有了这些,我只觉得自在,从没想过孤独这件事。

冬天,冷风、大雪、光秃秃的枝丫,黄土高原露出了它最原始的面貌,我们一家人躲在屋子里,不愿出门。灶台上的锅里总是煮着一锅的玉米饭,妈妈做针线活和来串门的婶婶聊着家长里短,我看电视。夜幕降临时,生炉子烤红薯,一家人围着炉子吃饭、聊天,一年复一年。

如今,院子的大门已经锁上了,铁栏杆铸就的门锈迹斑斑,要想进得院子,还要从一处坍塌的边上走进去。我来了几次,不知怎么从未想过要进去,只是远远地站在它的对面看了看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下一年再与它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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