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竹笋

如今又到了竹笋上市的季节，市面上各式各样的竹笋吸引着来往的顾客。一连几天，阴雨绵绵，这样的天气，山间的竹笋一天一个样，不断地在拔节，几天不见，又长高不少了。

我们这儿称得上是竹子之乡了，山多林多，出了门，山野中到处都可以见到竹子的身影。每年的这个季节，当地人都有上山抽竹笋的习惯。一场春雨过后，山上的毛竹便次第长起来了，一个劲儿地往上窜。毛竹笋表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笋叶，足有成人的手指头一般粗。这时候正是大姑娘小媳妇上山抽竹笋的季节。

为什么称作“抽竹笋”呢？因为竹笋儿比较嫩，被黑褐色的笋叶包裹着，采笋的人指尖只将竹笋往上一提拉，竹笋便入了手。这个动作有点像用力向上抽取东西的意味，顾名思义，本地人便约定俗成有了“抽竹笋”的说法。抽竹笋是一件辛苦活儿，不像城里人想象的那么浪漫。很多时候，山野里荆棘丛生，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小小的毛竹笋儿就生长在荆榛丛中，找寻并抽到它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身上总免不了被刺儿划伤，留下伤痕累累的印迹。

同事老黄是本地人，家里有几亩山林，每天一大早上班之前，夫妻俩都要上山抽些竹笋，然后便将竹笋拿到公司里来褪去表面的笋叶儿。老黄剥除笋叶很有一套，不愧为是一位熟极而流的老手。他特意在网上买回一把小刀，锋利无比。他拿起一根竹笋，将小刀贴在笋叶儿表面，只一划，竹笋的表面便豁开了一道口子。接着，他又将两根手指扯住笋叶儿，在手指中挽几挽，整个笋叶儿便被剥下来了，露出鲜嫩的笋肉。他的一连串动作看似不经意，却似行云流水一般，没有经年的训练，是练不出那样熟稔的动作来的。

新鲜的竹笋放在锅里煮熟了，切成条，和着腊肉或酸菜一炒，就是一道美味的佳肴。如果竹笋多了一时吃不了的，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卖，当然也可以将竹笋蒸熟了，放到太阳底下一晒，制成干笋。干笋存放到年底，冬日里就着火锅一炖，也别有一番风味。

过去，人们讲究封山育林，对于新生长的竹笋大多舍不得吃，现在形势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前两年，朋友柏良因为跑到邻村山上抽笋，被守林人抓了个正着，对方竟罚了他几千元。未经允许擅自侵犯别人的利益，柏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对方对他进行处罚的一个理由就是，他抽竹笋毁坏了山林，破坏了生态平衡。

不过，据老黄说，他们家不需要封山育林。在他看来，竹子是一种贱作物，生长得快，细毛竹不值什么钱，老了砍了当柴烧，现代人也不稀罕。与其这样，倒不如趁它未长成竹子前当笋子吃合算。尽管我不十分同意他的观点，可又觉得他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尽管我们雉域人很时兴吃竹笋，但在我们老家黄冈却是个例外。每年清明节回去，我们常常看到房前屋后到处都长满了竹笋，我很奇怪老家人竟然对此熟视无睹，不屑一顾，没有一个人去抽竹笋的。只有一次是个例外，我看见一个黑瘦的女人在抽竹笋，上前一询问，原来那女人是嫁到这边来的媳妇，一个地道的雉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