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人心

周末早晨，老公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带我直奔常去的那家早餐店。这家店开了好几年，虽然有点远，但是因为口味好，花样多，所以有时间的话我们还是愿意绕点远路的。

车子减速，快到那家早餐店时，竟然看到门前的绿化带附近有人高举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早点”。木牌下露出一张老脸，那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女人，四方脸庞，面容愁苦，衣服样式老旧，60多岁的模样。

我不禁有些疑惑:又不是新开张，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家的早点美味可口，用“生意兴隆”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怎么还会用这种原始方式招揽生意？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早餐店里面照例坐了很多客人。拾阶而上，推开一扇大门，暖暖的风迎面吹来，轻轻的音乐夹杂在不算喧闹的人声中，也算悦耳。取餐处的顾客排成长龙，百十平方米的店里依旧是没有多少空位。

“张姐，来了呀？”胖乎乎的年轻老板小赵坐在收银台那里帮忙，热情地向我打招呼。

“怎么回事，还雇个人在外面招揽顾客？”我打趣小赵，“生意脑筋蛮灵活嘛！”

“哪里雇人呀，那是我邻居。”小赵跟我是熟人，说话直来直去，“我家邻居老太太。老头子去世了，两个儿子没有管她的，老太太就指着村里每年发的1000块养老钱，哪够养活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天天去垃圾箱里捡垃圾。我看着不忍心，就骗她说店门口需要人招揽生意，每天管她一顿饭，有些时候剩下的饭菜，让她带走一些就是了。”

“好人呐，你这是捡个‘妈’回来养活。”我不由得向小赵伸出大拇指。

点好餐，我们坐到临窗的老座位那里。抬眼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街面上车来车往。冬青丛里，老女人不时向路人示意手中的木牌，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从此以后，我就经常能看见那位老人站在早餐店门前。小赵店里洗碗、扫地、收拾垃圾的岗位人员充足，老太太别的忙帮不上，只需要举着木牌站在外面就好，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工作，关键是每天店里的饭菜让她能省下很多生活费。

又过了些日子，我早上去小赵那里吃饭，发现他门前的老太太不见了。“嘿！你捡回来的妈呢？直接留在家里供养了，连面都不露？”我向照例坐在收银台那里的小赵发问。

“别提了，那个老太太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小赵脸上竟然泛起一丝苦笑。“我本来是好心好意，老太太也挺知足，每天在这里吃饱以后，多多少少还可以带些饭菜回去，每次都会说很不好意思。后来有些时候，她就帮厨房扫地刷碗什么的，我给钱她也不要。”

“谁知她大儿子听说这些消息以后，径直跑到我这里来，说我昧着良心雇佣他家老人不付工资，硬是从我这里要走了1000块钱，临走之前还说了，以后老妈的工钱每个月底他来找我算。”

“老太太没办法，自己提出说不在这里做了。有些事情我也有心无力，毕竟别人的家务事我也不能管太多。”小赵摇摇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我买好早餐，坐在临窗的位子上，习惯性地往窗外望。路边已经没有了那个苍老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每年1000块钱的生活费，能让她衣食无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