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女精神分析师》之21

苏子荷和华姐的隔阂

苏子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华姐开始发生隔阂的，是因为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华姐转头就喜欢苏青城。还是初中的时候喜欢漂亮，苏子荷偷穿了她妈妈的衣服，还是因为那个时候华姐开始和继父颜叔叔交往，所以顾不上自己的女儿，还是因为她早早的来到广东，断了和女儿的联络。

总之初中那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苏子荷只记得，那几年和母亲说话越来越少。

到了初中，苏子荷看到她母亲就僵掉了，只想离得远远的，一方面，成绩不好，经常被家人诟病，烂泥糊不上墙的成绩，总夹裹着老陶的咆哮，烹制成一道有滋有味的菜肴。

另一方面，华姐和老陶争吵之后，突如其来的暴怒，是苏子荷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安抚的，所以苏子荷只有远离，逃得远远的，就算是在家里呆着，也总是处于警惕状态。而吃饭的时候，更是无言的沉默。

从初中开始，苏子荷就学会了上课不专心，开小差，或者是晚自习偷偷不去，有的时候和一些成绩超烂的孩子玩。天知道，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呆着，这世界的每一处，都比家里安全和有少少的温暖。

那个冬天，她和一个邻班的男孩逃课去了江边，回来的时候凄风冷雨，苏子荷湿了一身，到家的时候，苏子荷不敢敲门，可是手已经冻僵了，她只能咬着钥匙一点一点的把门旋开。开门的时候，她看见她父母，就在客厅里，挪家具，两个人都面无表情，铁皮脸，那是一个毫无温暖的家。

有的时候，早起上学，苏子荷觉得很渴。家里有个铁皮桶，是装水的，苏子荷就扭着脖子，就着这铁皮桶里的水，灌上一气。关键，那桶里的水可能已经放上了几个月了，也没有人换，冬天喝了冰凉冰凉。苏子荷并不怕肚子痛。在他们家，是不准有感受存在的。假如有感受的话，只意味着，你会疯的更快。

雾茫茫的初中

对于苏子荷来说，初中是她记忆里的一个结，那段时间是没有记忆的。回头望去，只是雾茫茫的一片。

苏子荷无端的鄙视初中的自己，那个一无是处，和谁在一起就模仿谁，总是要找个地方呆着的苏子荷，而且还不三不四不检点。

那个时候，最疼爱自己的外婆换上了骨癌，只是睡在床上等死，而每一次回去探望的时候，苏子荷是百般没有心思，她会关心自己有没有新衣服穿，早恋的男生有没有变心，外婆躺在床上，她是没有感受的。她不明白那个富态的老妇人何以变成了一把干柴。直到最后死去的时候，瘦的好像枣树枝一般黑黝黝的，她不明白。

有一次，她陪她外婆躺在床上，外婆已经没有办法下地了，照顾外婆的芸姨在外面打麻将解乏。外婆要大便，唤了芸姨过来，在床上铺了塑料纸，芸姨挪外婆到塑料纸上，扒着床沿，准备便溺。后来外婆看见苏子荷在一侧，终究是没有拉出来。

苏子荷根本没有能力回想着一切，那青春的几年如同白织灯般的烧灼，让她无力去想。

直到有一天，和邻轩做咨询的时候，苏子荷才双手格十，“你知道吗？你知道她最后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好像一把枯柴一样黝黑，你又知道，为了这一天和你做咨询，我又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坚持到现在吗”？那次的咨询，苏子荷哭足了一个小时，所有的没有化成哀痛的泪水都喷涌而出，她才知道在心里，外婆从没有离去。

苏子荷外婆是个圆圆脸的妇人，一直待苏子荷非常好，每每年节回去，十米飘香的就是外婆在翻炒瓜子，怎么吃都吃不厌的葵花子，还有各类吃食。

有一年冬天，苏子荷想要一双鞋，外婆在的小镇实在没有什么出众的货色，那是小镇最贵的一双鞋，足足要25元钱，在父母处什么都得不到的苏子荷，眼巴巴的期待着外婆给自己买。只要穿上那双鞋，苏子荷就不用那么衣衫褴褛的出现在同学面前了，在男生面前也可以昂扬一些了。

苏子荷盼星星盼月亮的，生怕外婆失悔，一次次的要牵着外婆去看。那是小镇的杂货铺，在玻璃罩子的最下端，摆着那双鞋，而苏子荷又时时担心被别人买了去了。后来外婆终于卖给了苏子荷。这双鞋的意义，就在于，苏子荷曾是被好好对待过的孩子。

后面她终其半生，都在寻找那曾经被好好对待过的感受。——她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