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应归尘矣

（一）

JL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儿。

刚上初中，他很幸运地能和她分在一班。看见她的第一眼，他的心第一次有了颤动。

每天早晨，他都早早地来到学校，为的是能早一点看见她。因为她在他的身边，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为了实现篮球梦，也为了能够接近她，他组建了篮球队，并小心翼翼地邀请她为管理员。她答应了，他很开心。

每一天早晨，他都会为她准备好早餐；下午，他会为她准备好奶茶。他曾天真地想，凭他是球队队长的身份和优秀的成绩，能够获得她对他的眷顾。但是，他发现他错了，因为她根本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他。那个人在当时是他最好的朋友，是和他一起组建篮球队的创始人，并担任着球队副队长。他慢慢地开始发现，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思讨她欢笑，也比不过她和那个人的相视一眼。

渐渐地，傻子都能看出她和那个人的关系了，可他还是傻傻地坚信，他能够凭着他的坚持打动她。可时间一长，他的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了，也对他议论纷纷，说他是他们追求幸福的最大障碍。他也觉得夹在他们中间好难受，可他还是不知所措地坚持着。

12月1日，是她的生日。她跟他说她会在肯得基过生日。晚上7点，他带着花了一下午为她精心挑选的礼物来到肯得基门口前等她，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

夜，越来越深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可他在人来人往中却找不到她的身影。晚上10点多，他终于明白她不会来了。带着失落和伤心，他默默地回家了，手中一直捧着想给她的生日惊喜，也随手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从队员们的口中，他知道了她是和那个人去过生日了。后来她写信给他说，她不记得叫他了。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他是怀着多大的希望在等待，又怀着多大的失望而离开。

终于，发生一件事之后，他下定决心离开她了。那是一节体育课，他带着队员们打球。在拼抢中他和那个人同时摔倒，那个人扭伤了小拇指，他的膝盖则被擦去了一大块皮，血流不止。她立即转身跑向医务室，又急匆匆地拿着药跑回来。

他天真地以为她是为他去拿药了，毕竟流血的是他。他有些激动地在脑海里迅速想着感谢的话，没想到她却把药给了那个人，还关切地问那个人伤得重不重。他坐在球场上，心像被刀割一般疼。

后来还是队员们扶着他去校医室包扎，送他回家的。

他怀着极大的不甘心与不舍，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第二天那个人告诉他，她看了他的信后哭了整整一晚上。她说舍不得他离开球队，她希望大家还能像以前一起团结，一起奋斗。

但是，他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他不能让自己继续生活在她和那个人之间。同时，他正式退出了他一手创办的球队，那个人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球队队长。

从那以后，他不再和她说话了。她写给他的信、送给他的书，他都原封不动地退回给她了。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他怕他会疯狂地拉着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不想再接受一次致命的欢喜和悲伤。

终究他还是忍住了，愣是在分别前都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他也不愿意再面对她，那时的他内心很难过，但是他只能默默地说声对不起，因为他真的不能阻碍她和那个人的幸福。

如今他和她分别整整十年了。他不知道现在她会在哪儿，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有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她。虽然面容已经渐渐模糊，但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喜欢，他觉得很珍贵。

（二）

XR是他第二个怦然心动的女孩儿。

离开JL很长一段时间后，他以为心不会再被任何人所动。他为了忘记过去、麻痹自己，拼命地努力学习，终于走在了年级的前头。

然而一次考试，却让他遇到了XR。那次考试，茫茫人群中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冰冻得坚不可摧，没想到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融化了。

那次考试他发挥失常，考得很差。因为他一直在看她，所以根本不知道试卷考了些什么。

他不在乎那次考试的成绩，他在乎的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她。那天遇见她之后，他开始四处托人要她的QQ号。好不容易要到了，可她的QQ却是“拒绝任何人添加”。他很无奈，但是他没有放弃，终于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加到了她。

5月1日，他在隔壁学校打球，看见她QQ上线了，他就不打球了，转头去和她聊天。

和她说话真的很开心，他快回家的时候，她让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一句“注意安全”让他感动了好久好久，因为从来没有女孩子会这么关心他。

次年的6月29日，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却没有得到他期待的结果。虽说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可他还是很难过，那种滋味是真真切切的疼。

那之后他连续失眠一个多星期，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向她表白却被拒绝的画面，他很难受。但是他还是默默地喜欢了她三年。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但那一年的那一天，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的画面还是历历在目。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是中午，外面太阳很大，晒得人一阵期盼一阵伤。

（三）

QQ被他自认为是生命中的奇迹。

QQ是有史以来距离他最近、能和他开开心心聊天的女孩儿。他一开始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见钟情，他只是觉得她笑起来甜甜的酒窝和俏皮的小虎牙很可爱。

她常常找他探讨学习上的问题，因为他们俩前后座，一回头便能看见。而她的长发总是被风扇吹到后座的他的桌子上飘来飘去，他不小心闻到了长发的味道，他觉得味道挺好闻的，只是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聊天聊得多了，慢慢地，他发现了“可爱”这个词真是奇妙，“可”是可以，“爱”是喜欢。某一天傍晚，她没来上晚自习。望着空荡荡的前座，他感到有些焦虑，有些着急，甚至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学校，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坐在前座的她了。他知道了他的着急是因为担心她。

这次的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冒进了，他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和她之间的这份友谊。他送给她的每一份节日小礼物、每一份小零食和日用品，她都很开心地收下了。但是她没有对他说起过“喜欢”这个词。他也不敢把这层窗户纸戳破，因为他怕会像以前一样，和之前的那两个女孩儿关系破裂，最后连朋友也没做成。

他就这样带着这份心意如履薄冰般谨慎地发展着这份“友情”，而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读书的日子很枯燥很辛苦，但是每次碰面她总会落落大方地给予他一个暖暖的微笑，带着甜甜的酒窝和俏皮的小虎牙。每一次看到她的微笑，他总会觉得接下去的三天，天气都很好。

他没有对她表白，她也没有对他说喜欢。他们就这么心照不宣着。

可是不管他怎么样小心，窗户纸那么那么薄，没有破就是没有破，他们始终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朋友，没有错，他和她只是好朋友。他被后来者捷足先登，她不再是一个人。

但是，即使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她和他还是好朋友，只是，话题渐渐地少了，关系也慢慢地淡了。他虽然很难过，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想对她表达心意的冲动，因为他知道，已经迟了。他也不愿意当一把能挖墙脚的锄头。

这个女孩子，他又默默地守护了三年。期间他们不是没有联系，即使过去了几年，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地帮她解决一些困难和问题。

直到今日，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那样的尝试，他还是错过了。有时候想起来这些事，他依然会感慨，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人开心，又能让人悲伤，真让人捉摸不透。

（四）

仿佛是月老故意刁难他一般，身边的好哥们一个个早已在情场身经百战，他却始终是一个人。

又仿佛是月老看不下去了或者于心不忍了，他总算是等来了人生的第一段缘分。

这一次的故事和以往都不一样。

单身好久，年岁渐长，他已经是一个淡化了很多情绪的人，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这次是女孩儿主动追求的他。女孩儿名叫YJ，喜欢穿裙子，喜欢笑，喜欢把下巴垫在手背上靠着桌子发呆。

他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和她认识的了，只记得她找他借充电宝的那个晚上夜空中的星星很亮，她被他略带幽默的语气逗得咯咯笑。

她常常想约他出去逛街吃东西，但是她又很害羞，不敢直接和他说，怕他拒绝。他总能猜中她的小心思，于是变成每次都是他直接带她出去逛街吃东西。

他们开始一起淋雨，一起逛热闹的街，一起吃很辣很辣的麻辣烫，一起听很好听的歌，一起看很浪漫的电影，一起坐在偌大的足球场谈天说地，一起熬夜看夜空中闪闪的星星。

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也像其他恋人一样，会闹情绪，会争吵，会很幸福也会很煎熬。他们分开过许多次，也复合过许多次。

他们看过很多结局很美好的爱情电影，但是到最后他们的故事却没能像那些电影一样有一个很美丽的结局。

他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只是她说，她是火，他是水，终究还是水火不相容。他也觉得，之前他们俩都爱得太用力，他有些累了，也许她也是这样吧。

他和她都已经是成年人，不再是年少时的懵懵懂懂和浮躁轻狂。他和她都必须对自己的情绪负责和把控，同样也必须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适合的交代。

他们分开了。没有争吵，没有闹情绪，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分开了。他和她曾经是最亲密的彼此，但是最后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这一份正式的第一份感情，就这样没有了。他们俩也曾经甜蜜到如胶似漆，也曾一起憧憬过未来，也曾一起游历过很多城市，但是美好的幻想后来全部都落空了。

这一次他也同样难过得连呼吸都很困难，但是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男孩儿了。时间和经历会赋予一个人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叫做成长。痛定思痛，他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五）

他毕业了，他工作了，他消沉过，又自信了。他最终还是一个人了。

他和她们都分别好久好久了，他不知道她们每一个人现在是开心还是难过，他也不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她们的生活现在变得怎么样了。但是他觉得，她们应该过得都很不错，因为他觉得她们身上都有同一种魔力，一种能把不好变成好的魔力。

互不打扰，各自安好。这不是他的初衷，但是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他有遗憾，也很不甘，对过去了的事情无力改变又很难受。可是对于青春，谁又没有点遗憾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十几年来经历过的懵懂、好感、喜欢和爱记得那么清楚，很多过去了好久好久的事情，有时他感觉似乎就发生在昨天。每当有这样的感觉时，他总会自言自语地说一句，时间过得好快呀。

青春特有的疯狂和浮夸还是在他心中的，只不过他学会控制和隐藏了，但也偶尔会毫无预兆地表露出来。他很清楚地知道，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要伴随着阵痛和孤独的。

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还很年轻。未来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还是那个他，但是他也不再是那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