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5

十点左右，总算轮到秀云家打稻了。德润父子三人费力把打稻机抬回来，放在稻把堆前，接通电源，机器轰隆隆地开始运转起来。

秀云、正义和正礼双手紧握稻把的三分之一处，把稻穗那端放在滚动的轮齿上，稻粒就劈里啪啦地脱离了稻杆，飞溅到了地上。德润拿着竹划子清理打稻机前随稻粒一起脱落的草屑，不时有失序的稻粒飞错了方向，溅打在身上，亏得事先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否则，少不了挨一些皮肉之苦。

突然，正礼感觉手上的稻把被一股劲扯着，人差点被扯进机器里，他赶紧松手，呼地一声整个稻把被卷进打稻机，呼呼啦啦地散落在脱下的稻子里。这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散乱的稻杆没有办法再用打稻机脱粒，只能用划子把它划在一旁，待到有空时手工脱粒。

“你慢点嘛！”德润在轰鸣的机器声中大声责怪正礼，惊魂未定的正礼也提高嗓门喊道：“这捆稻把捆得太松了。”看到正礼委屈的样子，德润立刻意识到，还真不能怪正礼，这捆得松的肯定是正义的杰作，这小子缺乏经验，谁也怨不得。此刻，正义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想到，割稻子的时候母亲一再提醒他捆紧点，当时他就觉得母亲太罗嗦，心道只要捆好不就行了嘛。没想到稻把捆紧点是有道理的，倒不是母亲啰嗦。

稻子打完，再把稻谷堆起用塑料布盖好，防止被夜间太重的露水打湿。忙完这一切，时间已接近十二点。

早晨，天亮了，太阳还没有升起。德润掀掉稻堆上的塑料布，用木锨把稻谷推开、摊平，等待太阳升起。正礼和正义吃好早饭，也各拿一把铁叉，走到昨晚脱完粒的稻草前，把草叉到门场的南面，摊开。

“爸，你们已经在忙了啊。”德润一抬头，原来是老大正仁夫妻俩。

“你们怎么来了？”德润笑着问道。

“文兰说妈一个人割稻太辛苦，我们来帮帮你们。”正仁道。

“你们自己家的稻子割完了吗？”德润问，“孩子呢？”老大两口子给德润生了个孙子，已快要周岁了。

“孩子我妈在带，我们田少，一天全部割完。”文兰道，问：“妈呢？”

“你妈先去南面田割稻了，我们把门场上的稻和草晒好就去。”

正义正礼走过来跟大哥大嫂打招呼，呼地，小雅从一边窜了过来，叫了声“大哥大嫂”，一把抱住文兰。文兰爱怜地摸摸小雅的头，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在小雅手上。小雅高兴得直跳，大嫂对她就是好，每次来家里都要给她带零食。

“小馋猫。”正礼说，“碗洗好了吗？”小雅一吐舌头冲正礼做了个鬼脸，转头对文兰和正仁道，“大哥大嫂，我去洗碗了。”说完蹦跳着回屋里去了。

“小雅会干活了啊？”文兰一脸惊奇。

“是啊，这丫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间长大了似的，能替我们做不少事情了。”德润笑道。

“我们先去帮妈割稻。”说完，文兰拿着镰刀，正仁扛着扁担，一起向南面走去。

看着他俩的背影，德润心底有点发酸，他一直觉得对不起老大，没想到，老大好像一点也没有记恨他。幸亏，文兰很善良，老大今后的日子不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