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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这只是父与子的故事

2016-01-26  本文已影响0人  Z君
牛虻:这只是父与子的故事

初识《牛虻》,是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当初,我想当然地以为《牛虻》也是一部革命小说。直到偶然读到《牛虻》,被其曲折的故事情节和亚瑟父子间的纠葛所深深吸引、潸然泪下。

我并不想把《牛虻》定位为革命斗争,也不想把亚瑟仅仅限定在一个为了信仰自我牺牲的革命英雄的形象上,也不想将蒙太尼里脸谱化成一个自私伪善的主教。换言之,这部小说里没有所谓的反派。若非要给这部小说贴上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母亲》那样又红又专的标贴,岂不是成了某些迂腐的读书人对作者本意的一厢情愿的扭曲解读?

如果我们剥开这部小说层层叠叠的革命外壳,我们会发现它的本质不过是一个父与子的家庭悲剧。

在我看来,亚瑟不过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儿子,一生挣扎在复仇与寻爱之间。蒙太尼里不过是一个慈爱、善良受人尊敬的父亲,忠于信仰却痛失爱子。他们只是一对被时代的浪潮推着向前走、因为信仰的相悖被迫走上敌对的道路的哀伤的父子罢了。

19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年纪,鲜衣怒马、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对于春风得意的亚瑟来说更是如此,有着最尊敬的、最崇拜的神父的陪伴和模模糊糊、隐隐约约还未成形的革命信仰。19岁的亚瑟天真地认为他的革命信仰和宗教是可以共存的,直到残酷的现实碾碎了这一切。然而,最残忍的莫过于神父竟然是他的亲身父亲这一真相被揭穿,纯洁高大的神父形象和信仰一起轰然坍塌。愤怒、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头,为了报复神父的欺骗,他伪装成自杀假象,流亡南美、在南美经历了五年的非人生活、13年后重返意大利,化身牛虻展开一系列复仇行动……

然而,所有的报复、所有的恨、所有的羁绊实际上都是源于爱的,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正如佛家所说的那样:“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亚瑟对神父的感情像梵高的画,浓烈鲜艳而明确”却又有矛盾,虽爱却也恨,用爱恨交织来形容再也贴切不过了。

爱之深,恨之切。13年后,化身为牛虻的亚瑟打着复仇的旗帜而来,展开对教会、对神父疯狂的复仇攻击,然而在扮演香客与神父的第一次对弈中、在监狱中与神父父子相认中,那汹涌澎湃的被压抑的热爱还是如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padre,我一直都爱您――一直都爱您,甚至当初在您杀死我时。”而这一点早已被睿智的绮达毫不客气地戳破:“不管是不是敌人,你是爱他的,爱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厉害。”

而神父,这个可怜的忠于信仰的父亲,同很多普通的父亲一样,对着儿子有着大海一样浑厚、夜空一般深沉压抑的爱,儿子是他快乐的源泉,是和他的腐朽的死气沉沉的信仰一样重要的存在。当他面对一辈子所倚靠的精神世界和“失而复得”的儿子的生命的两难选择时,他艰难地选择了捍卫他的信仰,放弃了儿子。然而实际上,放弃哪一个都会要了他的命。文中的这位可怜的老父亲最终因为杀死自己的儿子而在祭坛前崩溃爆发。他所及目的一切,什么圣像、圣父、圣子都是鲜血淋漓的,都沾染了他亲爱的儿子的鲜血,他所虔诚信仰、不惜搭上儿子性命也要誓死捍卫的的上帝这次并没有展示他的神迹,他的亚瑟再也不能从坟墓中睁开双眼了。他心痛地大喊“太晚了!我大声疾呼,但是他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敲打坟墓的门,但是他不会醒来了;我独自站在空旷的沙漠里,环视我的周围。我那亲亲宝贝埋在那片血迹斑斑的土地,而我孑然一身,置于空虚可怖的天空。我放弃了他。你们这些毒蛇的孙,我为了你们放弃了他!”

然而若是神父选择和亚瑟一起逃走,他们就能像童话里王子公主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吗?答案是不可能的。信仰的轰然坍塌将会是这个老者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他已经垂垂老矣,没有年轻人的激情和精力,也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去重建一个新的精神世界了。

所以,无论怎样选择都注定会是悲剧的。神父和亚瑟是站在一个深渊的两边,要想隔着深渊携起手来是毫无希望的。他们注定相爱相杀,注定在绝望和痛苦中挣扎,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寻求解脱的唯一途径。

这是时代造就的悲剧。

读《牛虻》最遗憾的莫过于它不能像《简爱》一样对主人公的心理有太多仔细的描写,以下是我以亚瑟的身份来剖析他对神父的爱,思想浅薄,难免有偏颇、不当之处。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爱你。因为爱你,我无法忍受你对我的欺骗;因为爱你,我愤怒地砸碎木偶神像,也砸碎了我曾经信仰的一切;因为爱你,我用假死和出走南美来恶狠狠地报复你,我要你的愧疚折磨你一辈子;因为爱你,世界上一切炼狱般的折磨便都不能摧毁我的意志。

在他乡,娇生惯养、不识世间险恶的我经历了最为黑暗、最为肮脏、最为痛苦的人生洗礼。尽管如此,我也不甘心以死亡来终结自己的生命,我拼命地忍耐着、等待着。只要我的躯体还是完整的、只要我的双手还能摆动、只要我的双腿还能站立,只有我的双脚还能行动,我就算爬也要爬回活着的路。

我要活着回去,回到那个伤心地;我要活着回去,回去和你的上帝作战;我要活着回去,带着这条命去见让我又爱又恨的你。

在黑暗的深渊之中爬上来的我,怀着一颗复仇的决心,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穿上了厚厚的伪装,用冷漠与刻薄包裹了自己,蜕变成为了偏执而尖刻的牛虻,决绝地走向与你背道而驰的路,哪怕那终点是死亡。

我以为我兜兜转转回到意大利,我以为我疯狂而偏执地攻击你,攻击教会只是为了向你复仇,让你为以前的欺骗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是,当我扮成香客与你交锋时,我的心却是如此的难受,

所有这一些外人——这些香客和山民——都能够走上去跟你说话,而你也愿意拿手抚摩他们孩子的头。也许,你会把那个农民的孩子叫做“亲爱的”,像以前你常常那么叫的一样……

也许就像是琦达所戳破的那样:不管是不是敌人,我都是爱你的,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厉害。

可是神父啊,我的信仰不允许我有退缩,我必须要完成我的革命任务,即使这会使我们之间有一道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因着对你的爱、恨交融的复杂情绪,当我被围捕时,当我看到你时,我还是垂下了拿枪的手。

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我也知道我的战友会营救我。我一点也不畏惧刑罚,一点也不害怕死亡,因为再也没有比南美的炼狱更可怕的折磨了。

可是,神父啊,我还是想赌一把,看你是选择你的上帝,还是选择我——你的儿子。

神父,你知道吗,当我把头枕在你的臂膀上躺着时,那个被我囚禁在心灵深处的亚瑟他又冲破了重重束缚逃了出来,情感压倒了机智。我希望你跟我走,跟我离开“瘟疫肆虐的教会――随同我们走进光明!”

可是,可是一切都完了,你……你最终还是选择第二次杀死你那可怜的、绝望的儿子,那个加利利人(耶稣)占了上风。

在机枪的扫射中,我倒了下去,我无悔我的选择,我无愧我的革命信仰,我“无论活着或是死了,我都是一只快乐的飞虻!”

我的神父,我的父亲,今日我的死亡终于能让你的上帝满意了吧。

你所信奉的《圣经》里有这么一条:

做门徒的代价:“……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做我的门徒…”

无疑,你是你的上帝最虔诚的门徒,你坚定地选择了你的上帝,无情地抛弃了我,正如我在南美炼狱里所梦到的那一幕一样——你捧着神像冷漠地从正在经受磨难的我的身边走过,只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而你手中的神像却在猖狂地大笑!

可是,我的神父,我的父亲,为什么你……你饱经风霜的面容露出了悲戚之色?为什么你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为什么你要对你的“敌人”流露出失去珍宝般悲悯的神情?为什么你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带着幽灵一般的平静与惊愕”?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神父,我多么希望可以将时间永远定格在19岁那年,那个炎热六月的傍晚,我和你在“草莓、草莓”的叫卖声中,在比萨神学院图书馆半掩的百叶窗下,在花香四溢、芬芳馥郁、绿草丰盈的的花园中,在美丽梦幻、纯白晶莹的阿尔卑斯山下天南地北地畅谈,尽情享受生命的美好愉悦。

那时的我只是你的“亲爱的”,那时的你只是我的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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