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诗经》之毛诗故迹

      研读《诗经》是件人生快事。每每品味都会有不同的收获。从2018年初开始，几乎每天夜里在睡觉之前，不间断地细读《诗经》中的一篇诗歌，一直到12月底，历经近一年时间读完，并且每读一篇就用一首或多首律诗（绝句、五言或七言）的形式记录下我的一些感悟，不想竟累积有三百余首。

    《诗经》可谓中国诗歌皇冠的明珠，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据说春秋时期采诗有3000首之多，集成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期（大约前11世纪至前6世纪）的诗歌，但至今留存的仅311篇，其中6篇为有题无文的笙诗。《诗经》由《风》、《雅》、《颂》三个部分组成，是当时中国社会生活面貌的形象反映：有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也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更有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动人篇章；甚至还涉及了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贯穿了周代的深刻影响后世的礼乐文化。《诗经》中的诗歌对于考察早期历史、宗教与社会有很大价值。此外，在《诗经》肇始，诗与乐关系密切，诗三百皆有曲调。《诗经》中的乐歌用于各种典礼礼仪、娱乐场景，也是当时人们对于社会和政治问题的情绪表达。只可惜，乐曲未能流传下来，诗文也只留下一小部分。

小毛公毛苌博士之墓碑

      春秋末期，孔子重订《诗经》时，曾概括《诗经》宗旨为“无邪”，把“不学诗，无以言”作为庭训，并教育弟子读《诗经》以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诗经》在先秦时期称为《诗》，或取其整数称《诗三百》。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始称《诗经》，并沿用至今。之所以改称《诗经》，是由于汉武帝以《诗》《书》《礼》《易》《春秋》为五经的缘故。

      虽然有说虞舜时代的《卿云歌》与《南风歌》能把中国诗歌的起点上溯一千年，但学界一般认为《诗经》是中国诗歌的源头。在汉初，传授《诗经》有代表性的有四家：齐之辕固生，鲁之申培，燕之韩婴，赵之毛亨、毛苌，简称齐诗、鲁诗、韩诗、毛诗（前二者取国名，后二者取姓氏）。齐、鲁、韩三家诗在西汉被立为博士，成为官学，他们的传本经文都用汉代通行的隶书写成，所以叫做“今文诗”。毛自成一个宗派，据说他的传本经文原用先秦古文写成的，所以叫做“古文诗”。四家经文小有不同，解说多有歧异，今文家和古文家歧异更甚。齐诗亡于曹魏，鲁诗亡于晉朝的东渡，韩诗亡于宋朝的南渡(只有《韩诗外傅》尚存)，现在看到的《诗经》就是“毛诗”一派传本。

毛亨毛苌传经图

      今天，我国正处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开启“一带一路”伟大战略的新时代。传统经典也必将焕发神采于天日之下。正如前文所述，现今流传的诗经，是毛公所传的毛诗。毛公有大毛公毛亨，小毛公毛苌。据传，孔子删定《诗经》后传给弟子子夏，子夏作诗序以授曾申，曾申授李克，李克授孟仲子，孟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孙卿子，孙卿子授鲁人毛亨。秦始皇焚书坑儒，以语《诗》为事的毛亨，举家出逃。毛亨出逃时将《诗经》熟记于心，后来做《诂训传》传给毛苌（一说是其侄）。今河北省河间市诗经村西北面三里处的君子馆村，据称就是当年毛苌讲经的地方，人们一直尊称那个地方为“君子馆”。史载西汉河间王刘德“实事求是，修学好古”，对能讲“诗”的毛苌十分尊重，封其为博士，并在都城乐城南建造日华宫，北面建君子馆，命毛苌于此继次讲经，传授弟子。《诗经》因此得以发祥于河间，传播天下，对历代的文学创作影响极大，被誉为诗歌之源。后人为了纪念这位诗祖，在毛公卒葬的三十里铺修建了毛公祠及毛公书院。毛公书院1928年后改称“毛公学堂”。据记载，1932年，毛公祠、学堂依然保存完好。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遭日寇严重破坏，残壁断垣至七十年代已不存矣，毛公祠及当地民间保存数千部《诗经》也横遭毁焚。毛公书院原门前有十级台阶，一对石狮，进入正门后两侧是厢房，穿过前院，便来到柏树遮掩的大殿，大殿正中是毛公塑像，两侧书童手捧《诗经》垂首侍立，梁上有一匾，上写“六义宗工”四个苍劲挺拔大字，大殿北面是毛公墓，古柏成林，郁郁葱葱，为后人所景仰。

    后经有心人寻访，查找，找到原毛公书院门前一对石狮子，“毛公学堂”的匾额，现收存在河间文保所。匾额在“文革”中被当作篮球架板。另外，文保所尚存有顺治十二年乙未（公元1655年）和乾隆年间重修毛公书院、毛公祠的石碑二通，同治三年甲子（公元1864年）“汉博士毛苌公讲经处”石碑一通。2008年毛公书院遗址被河北省政府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遗址曾为三十里铺初级中学，现为三十里铺中心幼儿园的所在。公元2018年某月某日笔者曾驱车河北河间乡野村落寻访此处，几经折弯打听才找到，遗憾的是幼儿园似已废弃未用，大门紧闭，只能从门缝觅见其败落之状。毛苌有“诗祖”之美誉，作为研习《诗经》之人，瞻仰故址肯定是个心结。但是实地一看，又不禁唏嘘感叹。遂成《七律•戊戌秋末驱车河间寻访毛诗故址》一诗：

诗经上溯觅人文，驭乘河间履墨痕。
博士讲坛销故迹，毛公书院落荒屯。
忍无云雨耽独处，舍得衾裯梦作亲。
与子成说同与老，秋风归路望绝尘。

行文之际，附此见闻。以飨大家。

毛公讲经处现幼儿园大门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