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语文教育把孩子变成了大人和古人

夏丏尊和叶圣陶二位先生合写的《文心》，借由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学生的故事，深入浅出地讲解了写作阅读的各项知识。

叶圣陶

01.语文课的尴尬境遇

时隔近百年，书中的观点竟然毫不过时，仍然可称得上针砭时弊，每一篇都值得细心揣摩。今天先分享全书关于课本选文的第一篇——《忽然做了大人与古人了》。

语文课，人人知道重要，真正重视并能落到实处的却并不多。

即使是中学语文老师本人，对于语文课的作用也颇不自信。一堂课，听或者不听，简直就并没有什么差别，连考试成绩都几乎影响不了，更别说什么个人修养、文化传承了！

至于机构，教的全是应试套路，提分虽快，进入高中却失去了用武之地。机构教出的作文更是被老师们嗤之以鼻，斥之为没有灵魂的作文，甚至说成是机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快销品。

然而说到行之有效的方法，老师们也只能老生常谈:要多读书！然而具体怎样读，怎样有效提高写作水平和阅读水平，却又语焉不详了。

老师们无计可施，机构聊胜于无，家长们爱莫能助，学生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语文简直成了靠天收的贫瘠田地，要挣收成，还是去数理化英政地生的田地里劳作靠谱。这样，也就无怪乎大伙儿抱团放弃语文了！

夏丏尊

02.语文课本都是糟粕

造成此类现象，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教材本身出了问题。虽说要跟着大师学语文，但是如果学生本人的理解能力有限，他们根本就无法和文学大师们产生共鸣，更遑论学习了。

比如鲁迅先生的《秋夜》，一般的中学生根本就读不懂，即使换成大学毕业多年的家长甚至老师，也没底气说自己完全读懂了。

就像庄子在轮扁斫轮故事里讲说的，很多道理得之于心，却无法准确地诉之于口或笔，更无法让听者或读者掌握其中奥妙。是的，道可道，非常道。

很多的个体经验是难以言说的，即使是最精妙的表达也难以传情达意，这就是所谓的辞不达意。

或者就像柏拉图说的，即使你看到了真理本身，你所讲说的却只能是真理的影子，而读者或听众便只能感受到影子的影子了。

那么，按照庄子的说法，语文课本里的文章全是糟粕了，简直就是他人嚼过的苷蔗，甚至还有可能是过了保质期的糟粕。

03.成为大人古人的中学生

你们尚是孩子，今后所读的文字却都是现成的东西，不是现代的大人做的，就是古代的大人做的。他们不但是大人而且都是文人，他们只写自己的内外经验，并不预计给你们读的。——《文心》

正如书中所写，大部分的选文都是大人甚至古人写的，这些文章都是现成拿来的。作者在写文章时，并没考虑过写给中学生看。

而中学生们却别无选择，尽管见识有限，却被迫要和这些大人甚至先贤产生共鸣。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假装成为了大人和古人，否则便只有举手投降了！

更何况这样一些文字，倒不像有什么鲜活生命的创作，而简直要被当成解剖课上的小白鼠了。

中心思想是什么？段落大意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开头？为什么要这样结尾？这样写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这里不能用逗号？

就好像有人请你吃饭，看着倒也算是美食当前，但他要拉着你逐一探讨每道食物的出处来历、刀工火候、营养成分，甚至要一片片切开让你看看每种食物的肌理。

作为客人，眼看着美食变凉变丑不说，还要忍着饥渴点头附和，这简直就是杀戮了！下一次邀我，我是说什么不敢再去了！

可是中学生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便只能引颈就戮，帮着主人一块分析食物的出处来历以及刀工火候、营养成分、肌理结构。

最后大家再摆出陶醉的样子，一起把切割得看不出原来样貌的食物囫囵吞下，这一餐算是打发了。

是否凉了肠胃，是否难以消化，这一类的问题显然太过高深，留待高人解答。反正主人和宾客都尽到了本分，一切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