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花朵与书籍

文｜云浅浅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房间。阳光照耀。

六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正忙着把一长排玫瑰花在地板上排列开来。盆子很大，开着密密的花朵，千万片花瓣盛开，光鲜得像丝绸。

摆好花后，护士们又将四开本大书在花钵的行列之间排开，翻开书页，露出色彩鲜艳的鸟儿、野兽和鱼的形象，美丽动人。

接着，她们出了屋子。一两分钟之后，每人推来一辆车，车上的四个钢丝网架上各睡着一个八个月的婴儿，全都一模一样。

她们将婴儿放到地板上，让他们转过身来，能看到花朵和书籍。

婴儿们看到一丛丛花花绿绿的颜色和白色书页上鲜艳耀眼的形象，不出声地向它们爬去。当婴儿们快要靠近时，太阳光从云层后面射了出来。玫瑰花仿佛由于内在的激情突然变得灿烂了，明亮的书页上弥漫了一种深沉的新意。爬着的婴儿们发出了激动的尖叫声、欢乐的笑声和咕咕声。

爬得最快的已经快到目标了。小手伸了出来，摸着，抓着，鲜花变了形，书页被揉皱了。等到婴儿们全都快活地忙碌着时，一位站在屋子那头仪表盘边的护士长按下了一根小小的杠杆。

一声猛烈的爆炸，汽笛拉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刺耳，警铃也疯狂地响着。孩子们震惊了，尖叫了，脸因为恐怖而扭曲了。

"现在我们用柔和的电击来巩固一下这次的教训。"主任又下达了一道命令，一切的操作都是在他的命令下进行。

护士长又按下第二根杠杆。婴儿们的尖叫声变了调子，发出抽搐般的叫喊。

像这样的或类似的课程接连进行两百次之后，在婴儿们心里，花朵与书籍就跟巨大的噪声、电击的痛苦建立了无法分离的关系。

“他们会带着心理学家称之为‘本能’的对书本和鲜花的厌恶长大成人。反射的条件无可逆转地形成了。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爱书籍和爱植物的危险了。”

这是我在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的作品《美丽新世界》中读到的故事。发生在福帝纪元632年，相当于公元2540年。

在《美丽新世界》中，婴儿不是经由父母出生，而是在实验室里"瓶养婴儿"，流水作业，标准化生产。人的种姓、命运，早在婴幼儿阶段，就被进行条件设置了。不同的条件设置将决定不同的命运。举个例子，有些婴儿长大后掏阴沟，而另一些却是主宰世界。

接受花朵、书籍电击教育的这群婴儿长大后是要做工人的。"不能让低种姓的人在书本上去浪费社会的时间，而且读书总有可能读到什么东西，有破坏他们的某个条件设置的危险，那是不可取的。"

为什么要让婴儿们从心理上厌恶花呢？

这是为了高度节约。

鲜花是大自然的代表。而爱好大自然会使工人工作懈怠。并且，鲜花与风景都有一个在他们看来严重的缺点：它们是免费的。

于是，决定取消对大自然的热爱，至少取消低种姓的人对大自然的爱，却并不取消花交通费的倾向，这是在经济上为交通消费考虑。

这本书，我昨晚刚开始读，才读了不到十分之一。

读后有些震惊。虽说书中的事情是设想出来的，并且是五百多年以后发生的事。但如果把时间向前推移一下，设想一下这些实验是发生在我们出生之前。也就是说，其实，我们也是被条件设置了。只是我们自己并不知道。是不是还挺恐怖的。

从书中的那个实验，我们也可以看出，读书、热爱大自然，都是使人生受益无穷的事。如果不热爱，损失的只能是自己。

我又联想到孩子教育的事，比如孩子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课外书，你走上前，一把拿掉，冲声冲气地说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怎么不写作业去。孩子要去公园玩一会，你粗暴地断然否定：公园有什么好玩的！这些是不是与书中的那个电击试验很像。

一本好书，就是能引起很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