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别经年》19
彻底进入冬季，九间房请假的人多起来。
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个人了。肖兰屋的小申和秀玲也走了，屋里变得更冷清了。
昨做饭大妈问：“丫头，你不打算回家吗？”肖兰还说不回呢。可现在真有些动摇了，尤其到了晚上，让肖兰冷的有些恐惧。
肖兰从打炎热的夏季来到杏村，度过了锄玉米地的酷暑，度过了繁忙的秋季，现在每天要和严寒的冬季抗争，这个冬季如此漫长，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肖兰犹豫着，下不了决心请不请假。肖兰有着自己的心思，如果现在回家，妈妈该问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在妈妈的眼里，插队和正常工作一样，节假日才应该放假的。
如果，不年不节回家，妈妈一定会详细的询问肖兰那里的情况，可肖兰真不想说这些，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光徒增烦恼，最重要的不想让妈妈担没用的心，她的心脏这两年不太好，卧床在家休病假。
肖兰上次问过队里的会记，告诉她明年春节是2月份，再忍忍吧，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放假了。
纠结的肖兰彻底放弃了请假回家的念头。
农村冬季的活不太多了，属于农闲季节，队里基本不忙了。
这时候昌平南口镇，要求各公社出劳力，加固南口那边一个水库。队长派了十几个人出工。知青里面有王青、京兰、肖兰，小何、刘文、华子，刚子、大头；村里的人有秋月、“鸡三”、大强子、村妇女主任赵淑丽、赵敏芝、村团支书徐河。大头和赵敏芝负责给这些人做饭，领队赵淑丽和徐河。
徐河，比肖兰她们大些，个子高高的，人看着很厚道，喜欢说笑。
去南口镇那天，队长让老发和宋达开着两辆手扶拖拉机送肖兰他（她）们。
从杏村到南口镇有30公里左右的距离，10点之前到达南口镇。赵淑丽和徐河去工地总指挥部报到，余下的人被领到简易的平房里面，男的住一屋，女的住一屋。
大头和赵敏芝开始忙着给大家做午饭。从村里带的粮食和大白菜、萝卜，中午吃贴饼子、熬白菜。
赵淑丽和徐河报到回来，告诉大家，下午就出工。
徐河说：“一个村算一个小队，每个小队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可以打道回府。”
两人推的小推车里面，装满了工具，肖兰看着这些工具感觉好粗犷。
下午1点半，赵淑丽带着大家来到干活地段，水库的水已经放了，裸出水库底。
肖兰看到那地的石头真多，个头大小不一，大的有一米左右，形状各异，有别村的人正在凿石头，一人扶着铁钎，一人抡锤子。肖兰看着心惊胆颤，万一锤子偏了砸到扶铁钎人的手怎么办？那个场景在肖兰脑袋里出现了，血腥可怕……
锤子一下一下的砸着，肖兰躲开了，捂着耳朵，尽量不让声音传入耳膜。
杏村负责的这段堤坝挺长的，要把打好的30～40公分左右的石头，抬到负责的地段，再由其他村把这些石头垒上堤坝。
看到现场，肖兰明白，这是大力气活。心里想，队长怎么不多派些壮劳力来呢？来的大多数是知青，都是力气不太大的人。这一天下来，能扛住吗？
站肖兰边上的刘文，表情尤其夸张，张着大嘴巴，和下巴掉了似的，半天才发声：“乖乖……就我这身子骨，行吗？”刘文很瘦，长的细长，中等个。肖兰她们看着刘文的滑稽样，不禁笑了。
刘文往那一站，都会让人忍俊不禁，他长的太好玩了。
这边华子冷哼了声：“不行就走人呗～”
秋月和几个女知青面上都没表现出什么，其实说了也没用，估计每个人心里都和肖兰一样，暗自盘算着，只是没说话而已。
村里的“鸡三”低声说了一声：“奶奶的，这活累了，要知道我就不来了！”赵淑丽回了他一句：“有本事你现在就回去。”赵淑丽和“鸡三”沾亲带故，是不出五福的亲戚，“鸡三”有些怕她。
赵淑丽麻利儿的说：“既然来了，就把活干完，说别的都废话。”
打完的石头很多，堆成小山，一堆一堆挨着。
赵淑丽开始按个头高矮，力气大小分工：“王青和徐河一组，刚子和秋月一组，小何和鸡三一组，京兰和华子一组，刘文和大强子一组，我和丫头一组。”赵淑丽总是爱把肖兰叫成丫头，肖兰也喜欢这位姐姐或应该叫婶婶的人这样叫她，叫得有暖意，做饭大妈也是这样叫她，让她心里倍感亲切。
每组领了棍子、筐、粗麻绳、垫肩、手套。
“干起来了。”赵淑丽吆喝一声。就开始往筐里放石头，肖兰也跟过去干了，其他人也投入进来。
筐很大，可以放两到三块石头，粗麻绳托着筐，套到棍子上，两个人抬着。
石头很沉，肖兰抱着有些费劲，再看赵淑丽抱的比肖兰轻松多了。
筐里放了两块石头，肖兰在前，赵淑丽在后，筐放在离赵淑丽手够着的地方，用手拽着绳子，这样会稳当很多，但赵淑丽就会负重多。
水库的地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肖兰走起来歪歪扭扭的，筐不稳当，老晃悠，后面的赵淑丽说：“丫头，别急，把步子迈稳了，一步一步踏实再迈。”
慢慢的肖兰找到两人抬筐的起伏节奏，脚底下也有数了。正走着，忽听离她们不远处的刘文“哎呦”一声，把棍子丢到地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脚，脸皱成了一团，嘴里嘶嘶地吸着气，他这一系列猝不及防的动作，把后面的大强子闪了一下，大强子往前一踉跄，也差点被带倒，紧忙用脚刹住，站稳后，蹲下询问刘文情况。
刘文抱着脚，痛苦的要哭了，
肖兰她们放下筐，跑过去，赵淑丽让大强子喊来赤脚医生，经初步判断：刘文脚崴了，崴的挺厉害的，脚已经肿了，赤脚医生是个女的，让大强子去找冰敷在刘文脚腕上。
这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雪了。
也快收工了，赵淑丽吆喝着村里其他几个小组，收工。
大强子扶着刘文一瘸一拐的往简易平房走去。
这下有些麻烦，华子对赵淑丽说：“出师不利。这活看来就不该来。”赵淑丽狠狠瞪了他一眼，嫌他多嘴。“鸡三”跟了一句：“就是就是。”赵淑丽回手给了“鸡三”后背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得“鸡三”直咧嘴。肖兰觉得华子虽然说的有些消极，可第一天就伤了一个，还真有点悲凉。
不过事情出了，总要解决的。赵淑丽给队部打电话告诉事情缘由，队长让老发开手扶拖拉机接刘文并送他回城回家休息。其他人继续出工。肖兰不知为什么脑袋里闪出一句话：“刘文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了，她不知道替他高兴呢还是替他难过呢？还是替自己难过呢？
第一天下来，应该说是半天下来，不光是几个知青，其他人也都有些吃不消了，走路就看出疲惫的样子，这几天赶上肖兰生理期，她觉得她的力气消失贻尽了，她真想一屁股坐地上不走了。
肖兰边走边想，生活真是打造人，如果是没插队之前，这些活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干，而且还干了一下午，并且还要继续干未来的很多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现在，有些明白了。
寒风吹脸，残阳似血。
天空蓝的出奇，肖兰跟着大家往住处走去，一步一步，有些艰难。
2020-4-5 周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