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何必息夫人？丨《公子桃花》

《公子桃花》是一本历史题材小说，故事中的“公子桃花”即为春秋时候的息夫人。作者柳岸，中国作协会员，河南周口市作协主席，已经出版了《浮生》《我的干娘柳司令》等多部作品，看介绍，这一部《公子桃花》还属于“中原人文精品工程——文艺精品”重点项目。

读此书，有三大收获。

第一，识得不少字。既是讲述春秋时期的故事，那些充满了生僻字的国名、地名、人名都是无法绕开的，以往遇到这样的字儿时往往都是囫囵跳过，反正不影响故事情节。读这本书的时候，偶尔兴起翻翻字典词典，又识得了不少字。譬如“妫”字，以前也见到过，但还真拿不准读音。在这个故事里，公子桃花出生的陈国即为妫姓，实在没有理由绕过了，认真了解一下，不由一惊，原来，“陈”这个姓便来源于上古八大姓之一的“妫”——亏了自己还姓陈！

第二，认得不少人。其实蛮怕阅读和春秋战国有关的东西，总觉得那段时期的诸侯国太多，即便经常在古道兄的讲座中听到关于那个时期的故事，即便也曾经把《易中天中华史》从祖先读到隋唐，可那个时期里的那些“国”和那些人，在我脑袋里依然是一团乱麻。但在这本45万多字的书中，作者依据桃花的四个身份依次写来：陈国时候的公子桃花（春秋时候国君的儿子、女儿都称为“公子”，还没有“公主”这样的称呼）、息国时候的息妫夫人、楚国时候的楚文王后、楚国时候的楚成母后。读完全书，对陈、息、楚三国算得上有些眉目了，也因作者花费大量笔墨塑造而知道了不少出场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留下很深印象的，如那个居然不给自己战败的王开门然后自刎相随的鬻拳。

第三，知得不少事。虽然这只是一本小说，但看到好多评价，说故事大概内容与正史出入不大，作者在跋中也自称用三年的时间做了许多功课，并列举了一大串史料名称。对于我这样不作专业研究的读者，完全可以当做历史故事来读了。此外，书里面也适时穿插了一些传统经典的内容，如总喜欢卜卦的人物，会带出几句《周易》，总喜欢唱歌的人物，会引出几首《诗经》等等，这些书，如果单独拿出来，如寒水兄曾说过的，是会“掉头就跑”的，但在小说中植入，也只好顺便读一读了。

也有一点点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其一，不知是作者的疏忽还是编辑排版时候的大意，书中偶尔可见一些瑕疵。如齐国大夫，P94写作“雍廪”，P128则写作“庸廪”，鬻拳的职位，P187写作“大昏”，P199写作“大阍”；如P194说齐国“联合宋国攻打齐国”（应该是攻打鲁国，哪有自己攻打自己的）；如P339说排练“《万舞》”，P358则说排练“《干舞》”，百度了一下，“干舞”其实是“万舞”中的武舞（文舞称“羽舞”），但联系上下文看，作者并非表达单独排练武舞之意；如P382，在同一行内提到楚王的名字，前为“熊恽”，后为“熊惲”，虽然只是简繁区别，但两者仅相距5个字；如P383熊恽控诉宋公兹甫六大罪状，其中第四和第五之间明显漏了标点符号。当然，这完全是无意间从鸡蛋里挑出的骨头，何况，出版界本身也有一定容错率的规矩，对于全书而言，无伤大雅。

其二，封面赫然有“周口文化系列丛书·文学卷”的字样，因为好奇想查看一下这套“丛书”还有哪些，上了几个卖书的网站如当当、京东等以这个关键词搜索，却只能找到这一本，“文学卷”仅此一本，那替他卷呢？不知何故。

最后，回到故事本身。

​故事中的女主角虽然辗转三个国家换了四种身份，但似乎都习惯称她“息夫人”，历代文人骚客，不乏有关她的吟咏之作。如杜牧有“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度几春”，王维有“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宋之问有“仍为泉下骨，不作楚王嫔”，邓汉仪有“楚宫慵扫黛眉新，只自无言对暮春”等等。

正如作者在跋中所言，“历经了两千多年，无论是在朝在野，无论是文人、史家，她是没有任何异见的女子”，大家一致夸赞的，是当息夫人被楚王掳入楚宫之后，尽管给楚王生了两个儿子，却保持了三年都不和楚王说过一句话的记录。

这样的夸赞，或许更多源自于“烈女不侍二夫”的立场。

但息夫人如此忠贞，值得吗？

不妨从小说中来简单看看这“二夫”吧，当然，既是“小说”，难保完完全全与历史吻合。

息国的公子濮是来陈国“留学”的，所以，当桃花还很小的时候，就给他唱过《宛丘》，就和他青梅竹马，当他奋不顾身地从水中把她救起的时候，她就决定了“不能再嫁别的男子了，只能嫁他”。后来，他成为了息国之主，她在息国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嫁给了他，把所有的嫁妆都换成粮食，去救他的子民。

后来，他不顾她的劝阻，“执意把蒋姬纳入宫中，鱼水甚欢”。

后来，他引狼入室，楚王对妻子虎视眈眈，他“倒也并没有感到楚王熊赀有什么异常”。

后来，她只能为了保全他和他的子民，答应了楚王最无礼的要求。

得而不惜，危而不觉，失而无力，他，真爱她？

再来看看息夫人三年都没有搭理过的那个野蛮的楚王。他因为她的饮食习惯，特意去中原籴麦，开始在汉江平原种植北方的麦子；他因为怕她思乡，让乐师学习陈国的曲子，让陶工铸造陈国的乐器，在楚国实行北方的一些风土人情；他因为她出生的传说，在整座凤凰山、整个楚国种满了桃树；他自从见到她，“从来没有亲近任何女子”。

他终于得到了她的心，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接纳了他。然而，幸福却如此短暂。

他和他，究竟谁对她更重要一些呢？或许，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自己，也始终不解吧！

如果一开始，她就看清了他；或者，如果一开始，她遇到的就是他，那么，或许故事会是另一种结局？

若人生只如初见，伤心何必息夫人？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