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说母亲

今天是母亲节，我不喜欢过洋节，但母亲节除外，很多年了，我都记得五月的第二个周日是母亲节。几天前刚从老家给母亲过生日回来，母亲节就没有再回老家，给母亲打完祝福问候的电话，我的思绪回到宛如昨日的卅年前。

1990年我在上大学二年级，暑假期间父亲得了重病，脑血栓，半身瘫痪，妹妹那一年也考上了大学。我们家总共四口人：父亲、母亲、我和妹妹！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父亲一病，感觉天塌了。

我们生活在农村，那时候的农业政策没有现在好，农民的日子不好过，家家户户紧紧巴巴。我和妹妹两个人都上学，家里早已被我们掏得空空的，家里出了塌天大事，亲戚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怕母亲向他们张口借钱！

九十年代初，大学招生人数少，上大学是多少家庭梦寐以求的大喜事，但对我们家来说却成了可怜的鸡肋。家徒四壁，山穷水尽，望着病痛中的父亲，母亲、我和妹妹相对无言。

开学的时候到了，我家种了二十多亩地，地怎么办，我的学费怎么办？我决定不去上学了，母亲的性格是坚韧和倔强的，她坚决不同意，她对我们兄妹说：“没事，你们两个只管去上学，家里还有娘呢！我会照顾好你爹的，砸锅卖铁也要培养你们大学毕业，好好学习，咱家不能在你们这一代还穷！”

看着母亲坚强而又严厉的目光，我和妹妹只能点头同意。

父亲母亲的近亲戚对我家态度很坚决，家里有病人，还让两个孩子上大学，真疯了，不管！

母亲没有办法，只得东奔西走求街坊邻居帮忙，我好心酸，又无计可施。东拼西凑，母亲好不容易给我弄了些钱，把我赶上了长途汽车。车开动了，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我潸然泪下！作为家里唯一男劳力，我一离开家，母亲意味着什么！

送走了我，妹妹的入学通知书就到家了，母亲又强行把妹妹送上车，家里就只剩下母亲和生病的父亲！

我不敢想象母亲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负罪感重重压在我的心头，压得我整天魂不守舍。

在学校我实在放心不下母亲，十一期间匆匆赶回了家。父亲还病在床上起不来，母亲去地里耕作去了。父亲看病要钱！我上学要钱！妹妹上学要钱！看着家中一切，真愁死人！

母亲除了照顾生病的父亲，还要干繁重的农活。家里有二十几亩地，棉花是经济作物，虽然相比其他作物收入更好，但更加吃工费力，为了增加收入，母亲只得选择种棉花。那时没有机械化作业，全靠手推肩抗，二十几亩棉田一个男劳力都干不过来，母亲在几乎没有任何人帮助下，艰难地撑了下来。

当天我是下午四、五点钟到家的，照料了一下父亲，我就奔向农田。夕阳下，看到了劳作的母亲，我惊呆了，简直不相信我的眼睛，这是我的母亲吗？一个月的时间，母亲像变了一个人，又黑又瘦！满头白发！还没有走到母亲跟前，我泪流满面！

晚上，我态度坚决，告诉母亲绝对不能再回学校了，我要负起男子汉的责任，我话还没说完，母亲就发怒了，要死要活，大骂我没有出息！

母命难违，经过一夜辗转反侧，我又出发了。离家前，母亲知道我的钱不多，想给我点钱，但是没有！记得她当时说过一句话，“你锁嫂子借了我十元钱，很长时间了，也不给我！如果给了，好让我儿子拿走啊！”我当场泪奔！

二十多年过去了，想起她这句话，我都泪流不止！

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我工作了，想接母亲跟我同住，可母亲就是不愿意来，她一直说在城里不习惯，在家里好，为了这件事，我没少费心。

近些年，在我“软硬兼施”下，母亲在冬季随我居住三四个月，依她的说法可以省些越冬的煤。天气刚刚变暖，母亲立即嚷着回老家，我真没有办法。母亲说她离不开农村的老屋，离不开村里的父老乡亲。

母亲已经八十岁了，让她一个人在老家我觉得自己很不孝！虽然我时常回家看看，虽然我在家安装了摄像头，每天能无数次看到母亲孤独的身影。

还有几年就退休了，退了休，我也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陪着母亲漫步在故乡的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