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天气晴朗,阳光正暖,让人慵惫。
勤劳的上一辈人是不会浪费这种好时光的,表弟的二叔修起了电鱼的工具,准备捞些鱼以备晚餐。两支竹竿各缠一根电线,一根连着近尺长的铁锥,另一根连着用网套着的铁圈,电线的另一端有红黑铁夹各一枚,夹上蓄电池的正负极,当两根竹竿均没入水中,便形成了完整的回路。
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这种打鱼的方法,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却一直没见过。初中时物理学的好但没用过,而当时就会用这些工具的同学却又画不出电路图,中国的教育也的确挺讽刺的。
我打算跟着去看看。纳入市政规划的河道是不允许捕鱼的,倒是乡村的河流没那么大监管力度。正好欣赏一下乡村风光。
果真不负江南水乡之名,即使小村里,河流也随处可见。不像我的家乡,小时候屋后可供大人们游泳的河,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干涸了,带走了夏天大人孩童游泳的嬉闹声,也剥夺了孩子们捉鱼的童年,以至于后来出生的孩子再不曾知晓曾经那里有过一条河。
二叔将电线的末端夹在蓄电池上,然后放进特意做的背篓里,两根竹竿放进河中开始电鱼。我一直觉得这种打鱼的方式不太科学,甚至有些残忍。毕竟能被电击晕的绝大部分是小鱼,它们应该还没好好欣赏过着河中美景吧。渔人们打鱼也都是打大放小,走可持续打鱼路线,所以我想这种用电打鱼还是不科学的。
不多想了,二叔已电晕了几条小鱼,用带渔网的竹竿捞了起来放在岸边,我拎着桶走来将鱼放进桶里,为了它们在倒计时的生命里不至于太难受,我往桶里灌了些河水,逐渐那些鱼从麻木中恢复过来,适应了桶中的环境。鱼的使命或许就是满足人的口腹欲吧。心里涌起股悲凉,脸上却被晒的发烫,有些难受。甩甩头,拎起桶,跟着二叔的节奏继续往前走。
岸边是有着一排尺许宽的石阶的,原本从上面走很平稳也不显拥趸,可渐渐的便越来越窄,显的无处落脚。那是满满的油菜花,起初还对这粉黄的花海充满了欣喜,除了绿色的垂柳与庄稼,终于有了更鲜艳的颜色,给人以兴奋感。可当黑色休闲西装上沾上醒目的黄色花粉,直至斜斜伸入河里的菜梗逼的我无路可走,终于不耐烦了,绕了很久的路才再次找到二叔。
绕路的期间,二叔打到多少鱼我不知道,没听到我回应,他应该都给放回去河里了。只是中间离得近时,我还是听见一次他让我去捡鱼,看见他人了,竹竿一抖,网里的鱼就放在岸边,我连忙走近去瞧,可太阳下的近视眼在枯叶中寻找并不名感的小鱼,真的很难。
最终,我没寻到那条小鱼,有些自责,怜惜它那即将消失的生命,连最基本的使命也没能完成,在其仅有的七秒记忆里,或许满满的都是绝望吧。而我便是这个罪魁祸首,不知生命即将消逝在何处的小鱼,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来世愿你不再为鱼。
桶里的鱼渐渐多了,我也累了,步伐开始慢下来。抬头四处往往,竟是如诗一般静谧的地方,垂柳,竹林,庄稼,小桥,流水,人家。垂柳随风轻舞,如情人的呢喃,让人心旌摇摆,竹林沙沙响动,对岸的庄稼散出浓厚的泥土气息,这便是乡村的味道了吧。小桥是掺着粗砂的混凝土浇灌的,年代应该不久,没有青苔或其他印记,只是风吹雨打,颜色有些陈旧了,粗砂的桥栏硌着手,暖暖的,痒痒的。河水似是未动,只是在微风袭来,将照射在水面的阳光晃成碎片,成群的鱼在水中央排队晒着太阳,这是电鱼工具接触不到的地方,看来生存是需要智慧的,优胜劣汰不是没道理的。农家的狗老远就开始抗议了,灰的鸭白的鹅摇摇晃晃的朝河中走去,农家大婶带着草帽扛着锄头准备出去干活了。
走到竹林边上往前看去,竹林半掩着小桥,远处的河水更显宁静,让人神往,心里一阵轻松,不自觉地安宁下来。我想若是曾经的女人还在身边,我们也许会向往这种生活,但如今这份静谧还是留在回忆里比较好,不然孤独的我在这份宁静中会更加寂寞。
小鱼,我欠你一声对不起在桥上休息会儿,二叔继续电鱼,我跟着拾起放入桶中,桶越来越重,我的步伐有些慢了。
突然闯入一片桃林中,粉色的桃花在这块庄稼地中显得格外艳丽,像是男狗仔贸然闯入女模更衣室,吓得艳丽的女人们花容失色,脸上的粉底撒了一地。我拎着桶,一脚轻一脚重的在桃树间穿梭,狼狈不堪,更是时不时的撞着桃树,桃花受惊似的一阵阵飘落。
粉色的花瓣洒在水桶里,盖在拥挤不堪的鱼身上,看上去是给桶里添了颜色,增了春光,但我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悲凉,因为这像极了鱼的葬花。
我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不像林妹妹那般矫揉的伤怀,不过有些感触罢了。返程的路上,我早早下了车,不想再看这些小鱼被分而食之的结局。
虽然这些不知自己将面临何种境遇的小鱼早将我忘了,但我还是欠小鱼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