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芽：散文诗

【绿芽】

一、东风第二枝

无言独上溪河，沿河看柳。无数纠缠交错式根系抽天扎云的柳枝，和密麻千思万绪式触角探路问地的柳条，开出花朵，嫩绿的，不是东风含苞待放，而是整个春天睡眼惺忪。

不必羡慕红艳艳的东风第一枝。黄昏，是红绿色盲。夕阳，最大的一颗绿芽。

嫩绿的花朵，依然冰封的河，新月，微风。为了明天，又要入梦。

不必梦见灿烂的火树银花。我的梦是最善良的星光，悄悄挂在枝枝分明的连理中。如果滴落下来，冰封的河面，可能泛起晶晶的涟漪。逆河而上，也许可以追溯时光初萌的色彩斑斓；顺河而下，也许可以预见岁月苏醒的容颜。

梦，东风，憧憬。只是曾经枯萎的枝头而已。

二、燕子

河开，河水继往开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往不咎。冰融三尺，非一日之暖。早起的鸟儿早已把心中积压已久的寒意倾诉给了东风，破译点点滴滴，指日可待。

燕来，风尘仆仆。燕子初来乍到，尚未接风洗尘，就马不停蹄寻找最新鲜的春泥，在偏僻的角落，一点一滴滋润累积巢窝。

忙碌，累积，归宿。比飞翔更自由。

巢窝的肚腹多大呀，能装进整个春天。巢窝的进出口多小呀，把悲欢离合、离愁别恨、欢笑哭泣都吞咽，硬是不泄漏出半句话，哪怕是梦话。

燕子只说，点点滴滴的春泥，都是绿芽。不必如花绽放，只要碎玉累积，就是春的结构。

点滴，累积，结构。比东风更稳固。

三、鳞翅目

天使脸庞一样的翅膀，总有双对眼睛，最先看见春的繁华。

我，只能隔着窗户玻璃，隔着玻璃上的尘埃，观望外面的世界。这样的观望，简直就是窥探。

一本枯黄的日历，也许可以，未卜先知所有绿芽的新境界。

蝴蝶效应，神秘莫测。从一个时空点位作用于另一个无穷尽的时空，并不是随心所欲的极限掌控。

没有龙卷风，永远没有。东风是如此温柔，永远不会深陷繁华旋涡，像个漏斗，坍缩浮云，坍缩天空永恒的颜色。

没有火山喷发，没有地动山摇，永远没有。绿芽是这般天真，永远不会爆发欲望，占据辉煌，占据外面的世界不可一世的枯萎。

蝴蝶轻轻扇动翅膀，频频眨着那一对眼睛，目光相拂东风，像一页燃烧的老黄历，暂时飘逸，最终粘贴到我尘封的窗户玻璃上。

四、火车

曾经一双无怨的眼，风雨后依然没变。这双豁然明亮的眼睛，位于避风港里，位于某时某节火车里。

两粒漂泊的绿芽，在躁动不安拥挤不堪的速度包裹之中，疲惫得毫无萌发的自由度。

它是线性动物，在梦开始的地方与耕耘梦的远方之间，靠一对坚固的平行线，来回往复，麻木得毫无季节概念。

无论如何，我欲萌还休、欲笑还颦的春天，再次期待，满载绿芽而归，让其安宁平静。免得望眼欲穿，穿破新嫩而不丰满的若明若暗的荒野。

五、满月效应

如果春天只是单纯零星斑驳的几片叶子，几瓣花瓣，那么，满月之时，月光把满天光怪陆离的繁星撒落到田野，统统化为绿芽。并且，拉扯它们长大，欣欣向荣。不但拉扯顶端末梢，而且拉扯下层根系。所以，月光拉扯它们渐渐成熟，蓬勃发展，又婉约隐遁。

月满西楼。楼下，小桥流水，水畔的柳树，已是千丝万缕，静悄悄地享受满月明光的光合作用，如同梦中的自由呼吸。屋檐角落，还有一窝思绪，嗷嗷待哺，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