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蝉味,抽离生命的疼!

今年的知了似乎很有市场,各地都在捕蝉。今早从村里走过,有个收蝉的人正在用高音喇叭吆喝着,价格很不菲,于是我理解了每天下班后,那些意欲捕鸣蝉的人是如何的执著于仰头看树。
他们多是些老弱妇孺,田地里的庄稼已经不用操心,芝麻在节节的生长,长出一朵朵铃铛式的白花,玉米也己成形,淡淡的须仰卧在粗壮的玉米杆中,大豆肥厚的叶子浓郁逼人。在如此情境下,农闲的人们开始了自己“挣外快”的生活。
农村人现在主要分为两类人,一种是在外打工的中青年人,一种是坚守着土地以农业为生的老年人。捉知了的当然是后者,他们守着自己熟悉的土地,了解这里的一切生物,这些就是他们的生活。“知了”在我们这里也叫“爬拉”,每个地方都因方言的不同有自己的称谓,但它们有一个学名叫做“蝉”。

古诗中有很多关于“蝉”的描写,最出名的莫过于骆宾王的《在狱咏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以颂蝉表明自己高洁的心志,这是当时身陷囹圄的骆宾王作为一个文人所能做的。闻一多先生说,骆宾王“天生一副侠骨,专喜欢管闲事,打抱不平、杀人报仇、革命,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宫体诗的自赎》)。这些是闻一多对骆宾王风骨的一种概括,骆宾王有大才,七岁能《咏鹅》,及长风行天下,后因讽刺武则天入狱,此诗即为入狱后所作,那时的他还有点怕死,希望自己有一天被释放,后来在扬州遇到徐敬业,他便开始真正的放飞自我,以一篇檄文让武则天遗憾不能重用他,这样的文才也让他跻身“初唐四杰”的名列。我觉得初唐之人有着浓厚的古意,王勃、骆宾王之属无论作文还是作诗都充满了严密的技巧,其丰沛的气势最能打动人心。
骆宾王最终还是像他笔下的蝉一样消失于茫茫人海,后人关于他的记录众说纷纭,唯一相似的说法是他最终云游四海,不复出焉。
在骆宾王之前,虞世南已经歌咏过蝉,虞世南帮助李世民打下江山,其人沉默寡言,貌似懦弱,实则内心刚正勇武,书法和文章皆佳,唐太宗曾经屡次称赞虞世南的“五绝”——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你看,一个人如果什么东西都会一点,他是应该自傲的,即使他看起来貌不惊人,但是他内心里坚守的秘密让他有着十足的自信。虞世南在《蝉》中说:“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或许他在表明,我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不是靠关系,而是因为我的努力和眼界的高远。
随后,文艺青年李商隐也站出来咏蝉。李商隐是个容易纠结的人,他选择娶了和自己政见不同的人的女儿为妻,一生都在受排挤,他去各地做幕僚,只是很小的官职,强大的才华和身居下僚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于是他只能自我安慰“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看到了蝉在拼命的叫,他会认为蝉和自己一样,四处漂泊,可结果又如何呢?还不是孤身一人,没有富贵命。
以上的三位诗人都是“为情而造文”的典范,我也始终认为,文学是应该为心情为社会服务的。
如今的人们己很少在为自身的忧虑而去抒情,因为他们都有了“抖音”式的快乐。将自己置身于空调的世界,将蝉声隔绝在厚厚的门外,只有那些还在为生活奔波,为一些“外快”而辛苦的人们还能让我想起从前的欢愉!
从前的蝉似乎更多一些,凉爽的夏夜,一轮明月悬于枝头,几个不怕黑的小伙伴拿着手电筒去捕蝉,尤其是下雨的时候,知了忍受不了地下的闷热,纷纷爬出地面,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捉知了是用手捡的,那时的知了拿来吃,如今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而今,农村人的思维也发生了转变,年轻人懂得了更多科学知识,觉得那些从地下爬出来的脏东西已经不能被放在嘴边,所以知了被捉来多卖给城里人吃。从前我们拿它们当做美味的食物,如今我们只想挣个“外快”,而我前几天捉了一次蝉,只是想回味童年,看到那些从自己背部抽身而出的蝉,我只感觉到了一种疼。

实际上,知了皮是一种药材,在中药中有很多功效,磨碎后与其他药材混合,有一定药用价值,这些也是它自身所带的经济价值。
我查过蝉的一生,它们在四五年前把自己的卵产在地下,以树根汁液为食,五年后开始成长,钻出地面,爬到树上,蜕皮飞升。我想,这是一种神奇的经历,它们的父母耗费五年的时间将它们休眠于地下,当他们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沧海桑田,这世间已经没了它们的父母,也辨别不出它们的亲人,而当它们接触了这空气,几个月后也免不了死亡的命运,这是悲惨而令人心痛的。它们只是一只虫,感受不到什么痛苦,感受不到春秋之变,只有我们这些身为人的灵长者才不甘于平凡的活在这世间,因为这里还有无数的牵挂和变化。

捕蝉的人也会捕青蛙,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自然的馈赠。知了和青蛙的市场是由人带动的,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餐桌上的蝉和青蛙,未尝不是那些远离家乡的人们怀念童年的一种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