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地的一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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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春节还没到我就从厂里离了职,离职的原因很简单:收入低、工时长。我满打满算在里面待了半年,每天12小时,单休,到手不到2000块。
那时20来岁,一肚子怀才不遇的情绪,觉得在工厂埋没了自己,但实际上自己什么都不会,能干的工作极其有限。也是仗着自己还年轻,还有自由挥霍的时间。倒是我家人给急坏了,说起来都出来工作好几年了,钱没赚到不说,连对象都没谈到。
我一回家老妈就说个不停,搞得我也非常焦虑,不过我内心里觉得没钱谈啥对象?但如何赚钱我又不知道。其实我内心里何尝不着急呢,只是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女生很少,我又不知如何去追。出来工作的几年都是一个人独行侠惯了,如今看到女生都不知道该如何正常交流,变得又闷又傻。总之,我觉得这得看缘分,另外还得有个能挣钱的手艺,不然也没底气。
春节期间我的亲戚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工地安装电梯,他说这工作不是很累,收入也还行。我在这之前其实有过国外的工地经验,对工地算是有一点了解。不过我并不想去工地,村里的人和亲戚们在工地的人多了去了,见到发财的倒是寥寥无几,可见工地赚钱很难。那都是没有学历只能出卖力气的人才干的活,我虽说没啥学历,心总有些不甘,何况工地不是更没机会接触女孩子?终身大事更没法解决了。
他让我先考虑考虑,并先说服了我父亲和他一起去。我老爸这个举动把我给弄蒙圈了,我还想着再和我爸去学家装呢,好歹家装都是在室内,劳动强度也没那么大。我老爸好歹干了二三十年,带过了不少徒弟,可是他就不想带儿子,要是愿意带几年前带我,这时我估计都出师了,还要担心找工作的事吗?
我没想到的是他说不干家装就不干家装,放弃的这么决绝。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进工厂我是再也不愿意了,钱少时间长还累,其他干什么呢实在没有头路,学历太低这时的短板就出来了。
春节期间我都在纠结,我妈在一次对话中说我怕吃苦,她用一句“文不能擦字,武不能叉狗屎”这样的话来骂我,我心里很生气,觉得她说的不对。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错的,我最终决定和亲戚一起去了工地。
这一年辗转了三个地方,干得灰头土脸,尤其冬天手脚都冻坏了。等2011年春节时我决定不继续了,本来我还以为老妈会生气骂我怕苦怕累,觉得我出来这几年三心二意,没有哪份工作能坚持下去,但这次她倒是没说什么。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这次不干她没骂我。她说看我回来手脚都冻烂了,头发又长脸又黑,在工地干得就憔悴得像个小老头子一样,加上我每次回家说又脏又累,就想着让我自己再去干干别的看看。至于她说这样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也不知道,因为聊这些的时候我成了家有了娃,混的虽说不上多好,但也说得过去。要是混的还不如工地不知道她会不会说我还不如继续干工地,干个几年做个小包工头收入还更高。
其实我有时也在想,要是干个小包工头可能收入确实还可以,还没有35岁的烦恼呢,不过这也就局限大脑想想,真要让我去干工地我肯定干不下去,我压根就吃不了那个苦,这么多年过去一想到我还心有余悸。我倒是有个堂哥后面也去干了这活,至今还在干,我以前觉得他肯定干不长久,没想到他倒是一干就干这么多年,让我心生佩服。
春节后我们出发的很晚,因为要等工地有活了才能去干。等到最后我都等着急了,因为工地是干一天算一天钱,要是不干活是没有工资的。以往上班都嫌假期太少,这次元宵节都过去了很久依然没有动静,我已经开始期待早日去工作了。
我们出发时已经过了清明,老家已经油菜花已盛开,天气变得温暖起来,已经穿起春天的衣服。等待太久,反而对即将而来的工作怀揣了一些期待。我们第一站是太原,买的是凌晨1点多的火车票,我们吃过晚饭就去了火车站,除了我和我爸还有我亲戚外,还有另外亲戚村里的两个人,看来亲戚是准备做大做强,这次一下子带了4个人。后面我才知道亲戚也是从这年开始自己当包工头,他和另外一个人合伙的。干工地有活还得有人,没人打不起来家伙,我和我爸不知不觉成了他的目标人选。那时接活是有专门的公司,像我亲戚这样的包工头都是挂靠在销售公司下面,但是不属于他们的员工,有点像是外包安装工的意思。一个销售公司下面有多个安装团队,像我们去的第一个工地就来了三个团队,大家都和一个老板结账,但私下里又多少有些竞争关系。
到了火车站还早,我们带了不少东西,有电缆、电钻、扳手、锤子、切割机等各种工具,最重的当属电焊机,一个人很难提得起来,其他的就是各自带的衣物,亲戚的同村有一人还带着一床被子,我问为什么要带被子?他说北方冷。我心想眼下清明都过了,哪里还有多冷,再说山西又不是东北,应该没那么冷吧?这么远带床被子实在不能理解,冷难道不是多带点衣服么?
我们在候车室等的困意难耐,但又找不到地方可以睡,整个候车室大家都是大包带小包,不知道是去那边的车次太少还是怎么回事,候车室里人满为患,位子都被占完了。等终于上了火车我才知道我们还没有座位,亲戚没买到坐票,我们一行人把行李放在座椅中间,累了就直接坐上面,电焊机、电锤这些重的东西放在了角落,中途遇到列车售货员的小车还得把行李提起来让道。坐上车不一会,困意更加猛烈,但实在又没法入睡,只能耷拉着眼皮。随着绿皮火车哐次哐次的声音更加困倦,但一路好像也没遇到什么下车的人,车厢一直是满的。
我们相当于站着等到了天亮,只是天亮还是没有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