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玄机.十二.剑穿少年
江姓友人？这个时候江洛本来不想对号入座的，但事实就证明，神秘男子引诱麦秋生寻找的，的确就是江洛。
江洛自知平生没有仇人。当然也只是没有仇“人”而已，至于有仇鬼仇魔另当别论。
所以极有可能是和她有仇的非人类。
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寻找这么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正愁着，那边麦秋生已经动用人脉将几个月前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
因为是行车记录仪拍下的，只是几秒的时间，却足够让在座的人屏息，接着毛骨悚然。
人头攒动的街头，那人戴着黑色渔夫帽，黑色口罩罩住下半张脸，玄色的衬衣，玄色西裤，任谁看着都是一个年轻人再正常不过的打扮。视频拍下的正是他和麦秋生说话的其中一个片段，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对话而已，画面看着很协调，甚至有些养目。
可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极了九牧晴。现在的他，正是跟画面中神秘男子一样的打扮啊！
麦秋生和江洛同时看向九牧晴，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不是我。”九牧晴淡淡说道。
“我也确定应该不是小九。”麦秋生说完这句话，另外一段视频切进来，正是当时他身后的店铺拍下的，麦秋生走后只剩神秘人一人时的画面。
他抬起头望向监控，紧接着悠然摘下渔夫帽，从耳边扯掉口罩，正脸朝着监控邪气又阴森地笑了……
“啪”的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打脸来得猝不及防，那就是九牧晴的脸，连笑起来时那种妖媚而阴毒的样子都一成不变！麦秋生机械地将自己的脖子扭向九牧晴那边，同时把江洛扯向自己身后的位置。
江洛：“……身高，这个人没有他高。”
麦秋生的确说过，那人一米八左右，而站在身旁这位，比一米八高出十厘米。
“我那个时候并不认识小九。”麦秋生在尽力说服着自己。画面中定格的那张脸以及装扮分明和现在站在面前的九牧晴一模一样，任凭一个人再怎么神机妙算，他也不可能算准真品在发现自己被假冒时会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
九牧晴慢悠悠打了一个哈欠，旋即改变了声调，“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很快就会揪出这位自作聪明的蠢货的。”
到回家时已经是夕阳黄昏时。迎着红日走的两个人遇到了麦秋朗，隔着老远在马路对面朝这边招手，眉眼弯曲，笑得很开心。
绿灯时他是跑着过来的，到江洛和九牧晴面前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江大，你们这是要干嘛呀？”
“我们要过马路。”江洛说。
麦秋朗：“……那我们顺路。”
于是三个人赶在红灯亮起之前又折了回去。
“听我哥哥说是江大你帮忙解决了家里的难题。”麦秋朗走在江洛身旁，“谢谢你啊，还有，谢谢小九！”
“看起来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很不错啊。”江洛说道。麦秋生曾答应过帮江洛保密的，看来这个保密的范围不包括自己的弟弟。
“是我求着哥哥说的！”麦秋朗举手发誓，“哥哥就说了我们家的恩人是江大你，还有小九，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他答应过帮你保密，就绝对会说到做到，我知道的都是我瞎猜的！”
“啊，没什么，其实也就是你们自己家的家事，跟我没有关系。”江洛说。
“原来我嫂子叫谷雨，不叫江洛，有点遗憾呢。”麦秋朗有些失落。
“是啊，你嫂子还把我当成情敌，几次三番要揍我。”每次一提到麦秋生的时候，谷雨就会情绪失控，拼了命地攻击江洛，现在想来，说这孩子醋意太大，一点也不为过。
“我代她赔不是。”麦秋朗双手合十，道歉。
他笑眯眯的样子，像只金毛。江洛这样想着，这少年脸上泛着暖意，骨子里透着纯真，摸摸的感觉应该很不错。
想着就伸手摸上了他的金发，好软，好像狗子。
“江洛……”九牧晴提醒道，“你不会把人家当成动物在摸吧？”
“……哈，我觉得还挺舒服的啊……”麦秋朗大笑两声，“给你我的脑袋，随便摸！”
“不了。”江洛婉言拒绝，“话说你是要跟我们回家吗？”
还有，司机是怎么回事，在大马路上开着五迈的速度真的可以吗？后面车辆的喇叭声响了多少次了！
“不是啊，就是想跟你们一起走走啊。”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残阳照在他半张脸上，微风轻扬。
是，是血！身后的少年，褴褛衣衫，赤着脚踩在地面，长剑由前至后贯穿身体，血滴成一条他走过的路。
他长发凌乱，双目无神，垂头佝偻着背部，一步步艰难朝前走着，身后剑尖滴血，仿佛刚刚死去。
“别看了。”九牧晴捂住江洛的眼，“只不过是路过的。”
“啊，我知道了。”伸手将九牧晴的手拿下来，江洛还是没忍住朝着少年远去的方向瞟上一眼，然而就是那一眼，她对上了少年正好回头的眼神，就像在那个时间点等着一样。绝望、孤寂、清冷却又怀着无限的爱怜的眸子。只是一眼，那少年已经回头继续朝着前方迈着步子。
他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吧？
远方是谁在说着：“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是爽朗的少年的笑声，仿佛知音相见，问候一般平常的声音。
还有竹林旁的古筝响起，青石板上苔藓湿滑，空山里鹿鸣，市井中人潮声不绝于耳，战场上刀枪相碰。最后是绝望的哭泣声。
“江洛！”九牧晴接住晕过去的江洛，直接打横抱住上了等在一旁麦秋朗的车上。
“去最近的医院。”麦秋朗语气有些急迫，连着司机也跟着紧张起来，车子往前行驶，麦秋朗从副驾驶回过头来问道：“小九，江大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低血糖。”九牧晴说，“麻烦你直接送我们回家吧。”
麦秋朗点头。
是强制共情。
是刚才路过的那只鬼！九牧晴抱紧了怀中的江洛，手背上青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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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啊，是的呢。睁眼就是樱花漫天飞的时节，白中夹粉的花啊。
“星野！”墙头上的少年挥舞着手。
坐在树下看着《庄子》的人合上书本，迎着风吹落的樱花走过去，脚下步子虽慢，但内心已经快抑制不住怦然的心，造反似的敲击着胸腔内壁。
“小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翻墙的，倘若让我父亲瞧见，你又会挨打了。”星野说道，那声音却像是甘冽的泉水，温和而清泠。
星野拿来梯子，或者说那梯子就一直放在墙边，也许就是在等着这个人来爬墙。
小天顺子梯子滑下来，跳到星野面前，“怎么，林公子考上状元郎，就不想理会我这平民了？”
星野展颜一笑，“怎可能？”
小天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恭喜啊，昨日里瞧见你骑马游街，满京城的少女都出来想见见你，风光无限啊。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可得与我说一声！”
星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拿《庄子》轻轻敲打小天的头，“说什么胡话呢，我可与你不一样，整日里想着姑娘！”
“是是是，我心里想着姑娘，星野心里想着朝中大计，怀中揣着天下。”小天右手拂去星野的手，“我呢，昨日里也没与你说什么祝福的话。当然倘不是像现在这样翻墙来见你，怕是见不着了吧。”
“我要你什么祝福的话？”星野笑笑，“我知你为难，这不在这里等着你吗？给我带什么了？”
从见面，小天就一直遮遮掩掩的，现在背后的东西星野还瞧见是什么。
“你别嫌弃，就一坛酒，我自己酿的。”小天把背后的秋白露举到星野眼前，“礼是薄了点，下次，下次我会送给星野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可以吗？”
“我，可以抱抱你吗？”星野问道。
“啊？”小天未完全反应过来，已经被星野囫囵抱住。
“你来了，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放在心间，一放，就是很多年。
画面一转，是九牧晴。他一身玄色宽袖大袍，腰间系一条银色带子，鸦色长发披散着，正盘腿坐在江洛身旁闭目养神。
这是，一年前的夏天。听见两个蝉鸣声躁动不止，江洛从地上爬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她记得先前遇到一只难以对付的魔兽，两个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江洛为了救九牧晴硬生生挨了那魔兽一掌，难道一下子被打死了？吓得江洛赶紧捏了捏九牧晴的脸颊，直到那人皱着眉头睁开眼，她才确信还活着。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和任何东西对眼神，为什么不听呢？”这话听着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九牧晴轻叹一口气。
好吧事情的起因就是江洛和那魔兽对了眼神，让魔兽知道她能够看见它，动了杀心想置她于死地。
“能看见异界的人类的灵魂的味道一定很不错！”魔兽说。
味道怎么样江洛自己是不知道了，不过最后打起来差点死了那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回去吗？”江洛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败北的落魄样，“这脸怎么跟花子解释，说我跟人打架了？”
“过来。”九牧晴展开一只手，示意江洛把脑袋伸过去，那声音温和到能融化一个人。
“……你这么温柔，我有点不习惯。”嘴上有些抵触，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挪到了九牧晴面前。
他轻抚上江洛浮肿的右脸颊，黑色灵力绕着冰凉的手掌进入江洛的身体，原先疼痛着的仿佛要被撕碎的五脏六腑仿佛得到度化的鬼魂，叫嚣声停止，得到灵泉温养，渐渐平息，最后暖洋洋的，连精神也变得愉悦了。
“打不过就跑，知道吗？”九牧晴说。
江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长吸一口气，似乎酝酿了很久，才说：“也不要为谁挡刀，挡什么都不行！做个自私一点的人，好好活着。”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江洛噗嗤一声笑出来，“喂，你这样算是我师傅吧，哪里有师傅跟徒弟说打不过就跑的，不应该是好好的教导我学更多的法术让我变得更厉害吗？好歹我也是个驱魔师啊，见着敌人就跑，那我也忒没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