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王脱贫记
老王仿佛从梦中醒来,不!确切的说他是从残酷的现实生活中醒来,他的生活失去了原来的颜色,他一无所有了。
老王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妻子貌美如花,贤惠能干。儿子聪明伶俐,成绩优秀,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一家三口人日子过的其乐融融,笑声在他们家里就从来没有间断过,某年,老王家还被镇政府评为“五好家庭”。
正如有句话所说,人活着总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正可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老王的妻子得病了,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邻村的马大夫是一名老中医,从十六岁开始就给人把脉看病,现在已经是古稀之年了,马大夫看好了很多人的疑难杂症,在临近几个县是赫赫有名的,有新疆,宁夏,内蒙的人专程来找马大夫看病。马大夫给老王的妻子把完脉后脸色沉重,郑重的给老王说:“带你媳妇到兰州的大医院看看,你媳妇的病我看不了。”老王知道,多少年来没有马大夫看不好的病,这下把老王吓坏了。
第二天,老王带着妻子来到县医院,忙碌了一天,各种检查,各种化验,大夫最后的诊断仍然是建议去大医院看看。
老王不敢耽误,当天晚上准备好一切,天亮后直奔兰州某医院,某医院是西北最大的三甲医院,看病的人熙熙攘攘,人满为患。两个大字不识一筐的农民到这里看病,就像老虎吃天——无处下爪。他们足足排了一天的队才挂上一个专家号,第二天又是各种检查,各种化验。检查完大夫单独和老王谈,严肃的说必须住院接受治疗。
一切手续办理妥当后,两口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吊瓶,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滴,仿佛农村清晨小草、野花上的露水,晶莹剔透,在微风的摇曳下滴在了广袤的大地上,而吊瓶里的液体又滴到哪里了呢?
时间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天,在医院十天时间就像一个世纪,日子是何等的难熬。让老王焦虑的并是在医院里煎熬的日子,而是看着自己的娇妻一天天消瘦了,深陷的眼眸,憔悴的眼神,让老王的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他爱他的妻子,他在心里默默的为妻子流泪。他不知道的是妻子的病情已经恶化了。
周一的早上专家会诊,两个小时的专家会诊终于结束了,老王带着一丝欣喜来到了会诊室,大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他左右为难,如果不做手术,妻子在人间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如果做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在万般无奈下,他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手术进行了整整12个小时,他在手术室门口整整等待了12个小时,煎熬,无奈,心碎,他承受着人间所有的痛。手术室的门开了,他看到的是大夫无助的眼神,此刻,他明白了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他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他如梦初醒。梦醒了,人生的另一种生活开始了。
老王开始吸烟,喝酒,老王时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闭上门,闭上窗,一个人吸烟,一根接着一根;一个人喝酒,一杯又一杯。身体一天天消瘦,从150斤的彪形大汉变成了不到100斤的骨瘦如柴,那个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国字型的大方脸的老王不见了,一个懒散,脾气暴躁,思想固化的老王出现了。老王的日子就泡在烟酒当中。好心的邻居经常劝说他,日子还要过的,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镇上的干部不止一次的来家里劝说,但他还是我行我素。
老王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儿子看到父亲成天吸烟喝酒,他也放纵自己,从偶尔的迟到到三番五次的逃课,打游戏,上网,结伙打架,最后直接不去学校了,初二那年,小王辍学了,班主任刘老师多次劝说让小王来学校上学,小王还是执意不去学校。
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就这样消失了,留下的是无尽的痛。
某年,某省召开脱贫攻坚会议,要求镇干部驻村,帮扶贫困家庭,在2020年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老王不管这一套,仍然是我行我素。他很讨厌那种蜻蜓点水的扶贫,今天有人送一袋米,明天有人送一桶油,后天有人送几百元钱。他会毫不客气的将各级领导干部拒之门外,村里流传一句顺口溜“隔壁老王一声吼,驻村干部抖三抖”。镇上领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小唐是大学生村官,大学学的是心理学专业,南方姑娘,长得水灵,瓜子脸,长头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披肩的长发像海飞丝做广告的那个明星,特别美。她是那种秀外慧中,气质不凡的女孩,她有时候也是双重性格,很泼辣,敢想敢干,在她眼里,没有她办不了的事。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生会的主席,参加过很多的暑假社会实践活动,个人能力没得说了。
她向镇领导主动请缨,要帮扶老王。
一个细雨迷蒙的早晨,小唐来到了老王家,大门敞开着,老王家的大门就从来没有锁过,他渴望有一天自己的妻子从大门里微着笑走进来。她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她看到老王坐在炕桌前抽着烟,烟已经熏黑了房子,烟还在他的头顶盘绕,她将两瓶酒放在了老王面前的炕桌上,先来个自我介绍,“老王你好,我是大学生村官唐糖,今天闲来无事,想和你拉拉家常”。老王似乎没有反对,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继续吸烟。
唐糖拧开了酒瓶,给老王满上酒,自己口对着酒瓶吹了一大口,显然有些呛,但她还是忍住了。小唐的话匣子拉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两个人喝完了一瓶酒,小唐也把自己的故事讲完了,老王若有所思,把刚点着的烟狠狠的摁到炕桌边沿上,一颗泪珠从瘦弱的脸颊上滑落下来,老王终于说话了:“孩子,谢谢你!”他从内心深处感谢这个黄毛丫头。
接着小唐又是一番道理,又是一番党的政策,老王听的入神了。
送走了小唐,老王一个人在院子里转圈,他的大脑运转的速度比自己在院子里转圈的速度快多了,越转越清醒。老王知道虽然自己人到中年,但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这样过了,但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三天后,小唐正在镇党委办公室里编辑新媒体内容,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她的工作,电话是老王打来的。
“我要找大学生小唐”,
“我就是,老王,你又想听故事了吗?”小唐调皮的说。
“小唐,别见笑啊!我是有事想和你商量,你有时间吗?”
“有啊!正好我这还有两瓶酒,咱爷俩继续聊,这会是我有酒你有故事啊!”
编辑完镇上的微信公众号已经是中午了,她叫了一份外卖,狼吞虎咽的吃完,小唐又央求同事把她送到了老王家。到了老王家,她又准备打开那瓶酒,老王笑眯眯的说:“这回我们改喝茶,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其实老王他并不老,四十刚出头,人们都习惯叫他老王,老王也挺幽默的。
老王详细的说了他的计划,小唐觉得非常可行,她在镇里给老王争取了精准扶贫专项贷款,帮老王办理了新车入户,营运等手续,老王做起了出租,小唐还教会了他用滴滴打车。有事做了,老王不再颓废了,他看到了生活的曙光。
就在老王一天为生活奔波的时候,他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让他到派出所来一趟,儿子因为聚众斗殴,扰乱社会秩序被带到了派出所。他匆忙的赶到派出所,看见小唐已经在那里,小唐一边安慰老王,一边协助老王处理这件事。
事情处理完了,老王留下了悔恨的泪,这是他人生第二次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知道自己害了儿子,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小唐理解他的心思,和老王商量,过几天她要去省城出差,因为工作不是很多,所以想带上小王一起去。做好了老王和小王的思想工作,他们出发了。
回来后,小王主动给老王说:“爸爸,我要上学!”,只要儿子愿意上学,他知道孩子有救了,老王心里非常高兴,可是半年时间没有去学校了,现在去学校还要吗?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小唐又是各方面协调,最后学校给老王打来电话,说下周一送孩子到学校来。
一年后,老王翻修了自己家的房子,儿子考上了县一中重点班,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