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自省

五点，准时醒，闹铃都不用定。我听到窗外鸟儿鸣声啾唧，祈祷今天是个好天气，希望孩子们今天能旗开得胜。我想我应该分别购得一件红色大衣、一件红色风衣，和一件红色裙子，在特殊的场合穿，比如今天，更如中考，给孩子寓意个好兆头。上次百日冲刺演讲时就应该着红袍，无奈本人长相寡淡，不喜艳丽，竟没有红袍。

小儿恶卧把脚放在我胸口，我听着先生均匀的鼾声，内心平静而安详。

此刻万籁俱寂，我且有一些时间独处。

成年人的字典里，谈的是责任、孝道、自律。与先生成家五年有余，自认为家公家婆待我不薄，先生对我恩爱有加，乃上天垂怜。

责任是穿上婚纱起，便承诺于先生：你我都不念过去，从此以后，我跟着你，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犹记得，先生当时已流下眼泪。

先生生性豁达，不拘小节。婚后把财政大权交付于我。从此我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管家婆。我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家母自小祷告：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最开始，家里只有一辆手动挡轿车，那时候属我上班路途最远，家人怜我，让我开车上班。我一开就是两年。寒来暑往，下雨时候我从不忘记去单位接先生下班。

后来有了小儿，先生一心一意要买新车，我便应了他。因为我忧心先生腿疾，怕是冬日寒风刺骨，骑车上班会加重病情。旧车还于家公，自此以后，风霜雨雪，朝往暮归，若是先生在家，必定会接送我去任何地方。对此我感动万分。

不知从何时起，先生变得忙碌。我主动提出买辆电动车。犹记得当时家婆不同意，说：我出钱，你再买辆小汽车。我深知家婆怜我，感恩戴德，却没有答应。我知道工薪家庭，四个成年人养三辆车，实属不易。我不想表白什么，我只想说，嫁进郑家我便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有了小儿，更为尤甚。我勤俭持家，购置物品总是先小儿，后先生，然后考虑家公家婆，最后是父母，唯独忘了我自己。

我外表柔弱，内心刚强，凡事必亲力亲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养育孩子。乳我小儿两年，这期间无论何人劝我让我给他断奶，我都不舍。所幸我儿健康活泼，白白胖胖，伶俐过人，乃是上天恩赐。

我常常自省：我虽不喜争吵，但喜好与人说理，却常常忘记忘记家不是说理的地方，难得糊涂；我希望凡事如我所愿，却忘了人性向来复杂多变；我遇事据理力争，却忘了本该退避三舍；我生性细腻，却不懂有些事情本应该粗枝大叶；我总是用自己的价值观要求他人，却忘了人与人本就不一样……

幸运的事是，无论风风雨雨，先生总会道一句：我懂你。

无数个漫漫长夜独自流下的眼泪，不会白流，总会有人懂。

经历种种，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隐忍，却无数次为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爆发时的所做所为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每每自责：如果再来一次，我不应该说什么话，如果时光倒流，我应该怎么样。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像驾驭文字一样，驾驭自己的情绪。轻车熟路，收放自如。

也总不断修正自己，做个内心柔软的人。因为懂得，所以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