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人在北京
2011-10-11 17:23:47
暑假开始的一天，手机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请问哪位？
——是大杨吗？听出声音了吗......
——听出了，听出了。是张婶吧！你在哪里呀？
——我在北京。趁着外孙女睡着的空，翻出一个老电话簿，还就找到你的号码了，打过去还真的是你！
——张婶，你在北京还好吧？身体近段咋样？
——我在北京帮女儿照看孩子，还好。只是血压有点高，腰经常疼。不过，小瑞带我去看过专家的。
小瑞是张婶的女儿，在北京上班。
——大杨啊，有时间你带全家来玩，我很想念你们，这里住处很宽敞。你们到北京，我让小瑞去车站接你们......
——谢谢张婶，有时间我一定去！
——好了好了，不说了。外孙女醒了，要从床上滚下来了。有时间一定要来啊！
从电话的语气里，明显感到张婶强烈的情感，我好像看到了她湿润的眼眶。
张婶是我同事老张的爱人，50出头。老张两年前死于癌症。
挂下电话，我重又想起老张夫妇俩。
老张年长我多岁，曾是我的领导。我俩个人感情很好，算是忘年交。老张工作严谨细心，语言风趣幽默，走到哪里就会把笑声带到哪里。因为有喝小酒的嗜好，不幸患胃癌去世。
和老张共处的日子是快乐难忘的。难忘他加班加点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难忘他照顾同事如同兄弟，难忘他乐观向上一路笑声的生活态度，是他教给我如何工作和做人。
可是，我也深知他内心深处的苦闷，知道他强装欢颜地端起酒杯与人共饮。
做人其实真的很难。
老张走后，张婶至今缓不过劲来，每次看望她，不免痛哭流涕，以泪洗面。述说老张生前的种种。直到同事们不敢再去看她，以免惹她想起伤心往事。
也因工作忙的原因，看望张婶的次数少了。
去年国庆节期间，张婶电话告诉我要到北京女儿家住一段时间。算是告别。我提醒她多多珍重。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在北京的张婶无时不在思念着旧时的亲朋。她是重感情的人。
我虽是中年，可是至今尚未去过祖国的首都。想着要去也是遥远的事情，告诉她一定去，也只是对她的一句安慰的话罢了。
事有凑巧。
第二天接到通知，全市要组织教师到北京师范大学参加培训，我也是其中一员。
从西客站下车，将近2小时的车程才赶到北京郊区下榻的饭店。
晚上，半卧床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拨通了张婶电话。
——喂，张婶吗？我是大杨。我现在在北京。
——那你现在哪里？我让小瑞去接你！
语气里全是期待。
——是这样的。我们一行80多人，住在郊区，参加一项培训。纪律要求不许随意行动。
我是实话实说，说起来到北京只是向她问个好。其实真的不想打扰人家。
少顷。张瑞复又来电：哥，你在哪里？明天我去接你......
我说：小瑞，纪律很严的。等培训结束我给你电话好吗？
我真的很领情，只是不愿拒绝她们母女的一番好意，只好以这样的话搪塞。
紧接着，手机短信不断发来。
——哥，我是小瑞。你的电话漫游，只好发短信给你了。你可以坐7路公交到天通苑下车，转坐地铁8号线，到北沙滩站下车即可，我在那里接你......
------哥，一定要来哟。这里离鸟巢很近的。我带你去看国家体育场......
张瑞是个好姑娘。师范毕业去北京进修，只身闯荡京城，事业有成。我为她母女的热情而感动。
紧张的四天三夜培训，每天十小时的上课时间，与会学员收获颇大。
最后一天，培训方组织参观北京名校，路过鸟巢时，我心想：张瑞母女就在这附近，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祝她们生活幸福吧！
培训结束自由活动。我与一同伴住在了他妹妹家——北京西郊香山附近。晚上计划着下一步北京游览的行程。
张瑞又发来短信：哥，培训结束了吗?我在家等着你。
只好回复：我住在了西郊，根据日程安排，有可能去你那儿。
我写了“有可能”，其实根本没想着去她那儿，只是骗骗她罢了。
第二天，我与同伴游览了颐和园、圆明园；参观了北大、清华。期间，张瑞短信不断：到哪里了？何时到鸟巢？
只好回复：根据日程变化再定。
第三天，与同伴参观故宫，计划参观天坛。并订购了晚上9：46的火车票。
故宫是世界最大的宫殿建筑群，暑天闷热参观者摩肩接踵。至12点才参观了故宫的十分之一。
张瑞短信又来：在哪里？
我回：在故宫。
张瑞短信：参观结束后，7路车在鼓楼站下车，转83路公交到鸟巢站下车。我在那里等你。
我回信：可能要到14：00以后，就不打扰了。
谁知对方不顾我手机漫游，竟打来电话，说：“哥，一定要来这里。一起品尝北京的烤鸭......”
接着张婶又在电话里说一定要来。近乎祈求的语气。
我真的无法拒绝了。
匆忙到达鸟巢站下车已是14:30。午后的阳光毒辣，张瑞正撑着阳伞在站牌下独自等待。透过车窗我有无限的感动。
下车，寒暄。
“我妈妈推着外孙等在半路，等着一起吃饭呢！”
我和同伴已无话可说，只好听从主人的安排。
附近一酒店尚未打烊。
坐定。张婶就滔滔不绝地叙起旧情。谈起过世的老张，她的双眼通红。只有我俩交流着，容不得别人插上半句。
大家都沉浸在默默的悲哀之中。是呀，要不然可能老张正在北京尽享天伦之乐，此时和我一起慢慢品酌，酒桌上的气氛依旧热烈。
酒，我已喝得满脸通红。我想借酒表达对老张的怀念。可是张婶说：“小瑞，别让你哥喝多了。替你哥喝些吧！”
我不会让张瑞替喝的。酒已醉过无数次，还在乎这一次吗？尊敬的老张，这一杯我替你干了吧！
饭后参观鸟巢。张婶祖孙三代陪着我们一起。临走，张瑞买了一大包纪念品塞进了我的旅行包。
晚上，坐上返程的列车，发个短信给张瑞：谢谢您，及您的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