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眼睛，总是看外界太多，看心灵太少”
01
“咔嚓”一声轻响，室友的鼠标不知点中了什么，她欢呼雀跃地指着屏幕冲我们狂吼，我稀里糊涂从光怪陆离的程序代码中抬起头。
“快看！当红小生和流量花旦又被爆出绯闻了！这小编实在是厉害啊，‘火眼金睛’倒是给他自己添了不少点击率。”
尖利的女声从四楼坠下，直直劈断路边梧桐所剩无几的枯枝，按照惯例原本埋头苦干的三人两眼放光，不待凑上前紧盯片刻电脑便“叮咚”响了一声。
室友手速极快地将文章转入对话框，光鲜亮丽的彩图下赫然写着“点击量10万+”，抱着极高的专业素养我暗忖一番数据的水分，于是便点开了那篇颠三倒四不伦不类的文章。
“今日日推前三，了不起哟！好文章啊好文章，藏了藏了赶紧收藏……”
于是，整个寝室里接连传来“啪啪”地鼠标声。
我沉默着推推眼镜，极其迅速地浏览而后关闭了博人眼球的网页，前一秒手中的程序编码还未写完，后一秒便是室友们津津有味穷凶极恶般的“惨状”。
02
记得早些年网络信息未曾如此发达，新闻稿件甚至只能从报纸一条途径获取或输出，近年信息技术的迅猛之势给我们一宿舍的人带来了工作饭碗，也卷席走了一些从前看来平常的东西。
“从一个作者的专业角度说说看，这东西写得怎么样？”室友有意识无意识地扔两个问题给我，我却如鲠在喉无从回应。
抬手合上电脑，瓷杯里的清茶摇曳三分，这东西啊，好像把人的眼睛也都带走了。
作为数据背后的操纵者，我自然知晓这和颜悦色的背后真相多么丑陋，而更让我觉得战战而栗的，是人们竟真的随着他们的步伐一点点信仰起“伪美”。
近些年来，随着网络平台扩散式的发展，大量的新闻信息乃至创作文本被“阅读量”“点击率”等草率冠之以好坏，甚至在许多场合下， “代刷数据”已经成了屡见不鲜的现象乃至成就一个宿舍的职业。
屏幕前是读者随波逐流地“以貌取物”，屏幕后传统的字字琢磨早被可怕高效的无意识“机器”人脑所取代，数据越来越成了人的标准，而越来越多的人在“虚假表面”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
03
有一个问题一直扣问着自己，何日我们的心灵也能被自己点击到“10万+”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行走在冰火两重天的刀刃上，一面欺骗大众，一面被大众欺骗。
沉浸在文字中的时候，我曾设想过与千古文人神游，寻那处桃花源，温一壶酒漫聊彻夜。
那个世界里没有急功近利的名利追逐，没有泛滥成灾的“点击量”，只有一方砚台一支笔，从容地写一笺“高山流水觅知音”。
在那里，我可以手执一册缱绻流连于花庭，不必烦心外物，不会化雅为俗。
在那里，我们可以追逐内心，可以在垂垂桃树边邂逅一段意蕴交情，我们可以认认真真地为自己的心灵题词作画，而不用在意画成墨落之后宣纸上要沾满多少人的唾液与指纹。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的我们，也是可以寻找一方心灵净土的。
而现在的大多数人为什么会丢失对美的欣赏？
仔细思考其实很多情况下，正是我们无意识地去“点击”去关注一种数据上的美观，久而久之便形成一种速食荤腥般的审美。
于丹有一句话说，“我们的眼睛，总是看外界太多，看心灵太少”。
好像获得大多数人关注与认可的一件事，便不用经过自己的大脑与内心的过滤筛选，一切都通通被系统默认为极端优秀无可挑剔，用数字的夺目耀眼以偏概全。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去读去做，我们不知道为何要点赞收藏，我们只是在被人流随意圈画敲定好的框架里一味认同否定，便沾沾自喜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所思所求。
这样浑浑噩噩时间一长，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模糊不清了。
如此现状，从何谈“超然于外物”？从何谈对素食传统文化的深刻传承，又从何谈内心的精炼与修养？
尘世如一桌酒席，铺张豪华的金镶边陶瓷盘中，油腻的物欲越来越多，清淡的心欲越来越少。
吃多了大鱼大肉，神经便会被油腻麻木，盲目“点击”带来的后果就是，会阅读的人很多，会思想的人却日渐清瘦。
社会日新月异地发展却跳不出固定的框架，蹒跚行走靠得却都是别人踩出的痕迹，取来却又因不对自己的胃口盲目唾弃，于是舆论的潮汐里一浪掀起千层浪。
最近流行一个名词叫做“10万+后遗症”，年轻作者不再为自己写作而是被浪花推着向前揣摩大多数人的感情，这样的文章写出来华而不实没有价值，滴水藏海只是汇聚了千篇一律的甚至偏离正轨的无聊观念。
编程写作的间隙，我曾思考过如何用文字传递积极的审美思想，事实告诉我只要把双眼放于内心，一切都能重获文化伊始的简单与纯粹。
多寻一寻老庄从心的淡然，多看一看孔孟的追求，让数据与芸芸众生的评头论足当做配菜，把忠于自我、忠于正确的文化思想观当做主食。如此膳食才能真正给人带来营养，给社会带来积极层面的东西。
我想，若是走到那时，人类双眼的雾霾也会像北京的雾霾一样，烟消云散。
04
文思开阔之时，室友们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彼时抬头望去，那个点击率“10万+”的网页已经无处寻觅。
我突然明白了，怀着萌动憧憬地心重新打开电脑，不如写一篇欣赏率“10万+”的文章吧，给病危的精神文明开一方药剂。文章的名字就叫做，点击你的心灵。
这次我不再为它的数据编程序，我在等它自己绽放。
文字：唐暖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