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刘奂琛是北京三中67届初中毕业生,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老三届”知青。知青意为知识青年,是一个特定的历史称谓,指从1968年代开始一直到1978年代末期,响应中央号召自愿从城市去到农村和农垦兵团务农或建设保卫边疆的年轻人,这些人中大多数人实际上只获得初中或高中教育。“老三届”是指1966年到1968年的应届初中、高中毕业生。
刘奂琛自幼受红色传统教育,对领袖、党、国家和人民抱有一颗忠心,又深受父亲青壮年时离家漂泊、走南闯北的影响,认为“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当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后,刘奂琛在得到通知的两三天内就报了名,并被分配到山西省雁北地区大同县张魏大队落户。
离京前的知青们各自做着应有的准备,而刘奂琛的准备中有一项独具特色。他为根治膝关节炎,竟于拂晓去动物园找寻大象粪,因曾听说用大象粪热敷可治关节炎。刘奂琛这一举动让饲养员哭笑不得,劝阻并感叹:我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你怕妨碍上山下乡劳动而找这样离奇的疗法,也真够难为你的。
赴雁北的知青定于1968年12月23日离京,而21日恰逢毛主席关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指示发布。这让临行的知青们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有毛主席最高指示为我们催征壮行,真是太幸运了。大家不约而同游行庆祝,当夜的北京城呈现出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中最为欢乐热烈的一幕。
有如此氛围及此前的思想准备,刘奂琛家中没有“多情自古伤离别”,有的是长辈的鼓励和叮咛。刘奂琛亦让长辈放心,还劝阻了家人去火车站送行。在永定门火车站,他眼见同学们与亲人洒泪道别,耳听开车汽笛,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交集:自己的母亲含辛茹苦、勤俭朴实;父亲刚彥多才、乐观豁达,虽多逢坎坷逆境而能泰然处之,尤其在文革时期被错划为黑人而受批斗,亦没有改变他的精神意志;兄弟姐妹四人亲密团结、互帮互助。家虽贫困却温和清正,是自己十七年发育成长的沃土,自己今后只能用成才与业绩来报答父母和家庭了。
火车经过的一些站,会有当地的学校组织一些学生列队欢迎,看到知青便唱着红歌挥着手。到了大同火车站,有车接他们到了张魏大队,生产队的大小队长和社员敲锣打鼓列队欢迎北京知青。下了车列队听队长训话后,被安排了住处。
这是刘奂琛第一次住窑洞,以前只在书本中看到过。窑洞里昏暗狭长,北头是火炕,火炕前是灶台。宽方形的灶台上一口大锅,烧锅的灶也可以顺便把火炕暖热。屋里惹人眼睛的还有一个大水缸,有一米多高,每日都需要从外边井里挑水倒到缸里,供人引用。窑洞的木窗棂上糊着黄色的纸用以挡风,窗棂外挂着一串串红辣椒,码着玉米垛子。有只大狼狗被栓在院子里的铁柱上,冲着来往的人摇着尾巴。目所及之处,皆是浓浓的乡土气息。对于北京的知青而言,看到这些都觉得很新鲜。
第二日,知青便开始习惯融入当地的生活。张魏村临桑干河畔,又被名为小江南。大同虽旱,这里却有天赐泉水,可浇千亩田。村中林木繁茂,中间有个大池塘。远处田野碧绿,草地上牛羊懒散食啃,泠泠的溪涧水绕田而过。林地田野中有时虫鸣鸟叫,自然真趣随处可见。
刘奂琛在插队的头一年没怎么接触农业,是当建房小工,再具体说就是和泥工。当地有俗话“和泥拉锯,拽死不去”,可知和泥之苦。由于刘奂琛在建知青院过程中和泥出色,队长就让他仍当和泥工。在建当时全公社内最大的房屋——村礼堂过程中,刘奂琛要和泥供两三个大工,同时还需担水。如此历时三个月,成为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体力耐力锻炼。他不但坚持了下来,且原有的一些病也不治自愈,如关节炎、消化不良等。这让刘奂琛信心倍增,自感与农村有缘。
来此之前,刘奂琛看书习字,少有接触农活。尝试做些什么亦都感到新鲜,有着一股青春热血,做什么都愿意用着满分的力气。渐渐地,除了担水和泥,也学会了开垦种田打谷,还有其它一些杂活。虽然大多时候很累也很苦,但也没有怨言。寒冬之日,在凿粪池的时候把手磨出了血泡。因为医疗条件不够好,当地的农民说要拿针在蜡烛上烫一烫,将血泡挑开了,然后将里边的脓水挤出来,再用干净的棉花填进去,这样防止脓包血泡恶化。当地的冬天比较冷,室外忙得时间长了,手皮开裂,有时会渍出血印,但工依然不能停,还是要完成任务。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活干得多自然也容易饿,吃得也多。但那时粮食短缺,刘奂琛和大家一样,通常都是咸菜就着干粮吃一些,偶尔有鸡蛋可以吃。逢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尝口肉。那时的知青都盼着家里能来信,总会顺便捎来点吃的,满足一下食欲。
日常田间地头劳动的忙碌之余,刘奂琛喜欢看书,但村里又没有太多的书可以看,那时大多看一些知青们从北京带来的毛泽东著作和鲁迅的书。知青们相对而言还是多才多艺,公社有时会组织知青开展业余生活表演,有说书的、唱红歌的、演评剧、打快板的,刘奂琛则是喜欢唱一段京剧。
这样的劳动和生活日复一日,渐渐地,知青们对农村的生活已不感到新鲜,思乡之情渐浓。因为日益繁重的劳动和精神世界的匮乏,有些知青的情绪开始有所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