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组诗/2014

一

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为一个人

一群人要花多少钱才能爱上一个国家

万民尚未到锡安朝见神

却有使者如鸽子飞到凯末尔的脚下

屠刀不再向人民举起

十字架也不再是杀人的凶器

是什么留住人心

是什么使人放下自己

直等到离开之时，才知道不舍

直等到品尝熟悉的菜和汤

才知道舍弃的日子并非不可

这片土地

换了无数的主人

那唯一真正的主人啊

我们呼唤你，快快降临

二

想着挪亚对含的咒诅

惊惶撅住了我的心

抬头仰望上主的恩典

真理的光芒照亮了我的灵魂

谁能想到，在穆斯林的祈祷声中

一个含的后裔

向另一个含的后裔

讲述他信主的历程

软弱的信仰，糟乱的政治

都敌不过心中的一问

哦，主啊，你是存在的

但是，耶稣的父亲是谁

直等到那个重生的清晨

身体的重量轻于灵魂

圣灵说，你都明白了

我看到，微笑挂满了弟兄的嘴唇

三

土地上穿梭着

各怀目的的游客

岩石间镌刻着

上千年的生活

苦难的刑具

驱使基督徒隐匿在

卡帕多西亚的喀斯特地貌中

生火，做饭，唱诗，祈祷

背负十架，春暖花开

博斯普鲁斯海峡的灯火

映照着江南style的节奏

不再有人追想“黑暗的”中世纪人

在岩石洞中画下受难的基督

活像最后一个基督徒

哦，这喧嚣的世代

你为何抱怨不停，又忙碌不止

为何不像那遍山的骸骨

用血的气息写着——

安息吧，等候复活

四

那被称为异象的东西

要到哪里找寻

躲避逼迫的古代基督徒

远离尘世的卡帕多西亚教父

请你们告诉我

然而你们早已成为躺卧的骸骨

老人背叛了伊斯兰教

看守着东正教的画像

过了二十年

他说自己什么都不信

我所信的，我是知道的

我所信的，是我不能彻底明白的

风吹动一粒浮尘

像地震后微小的声音——

异象在无踪的圣灵中

如今虽不可能，还要说

信是所望之事的实底

五

阳光透过

画着基督的彩色玻璃

照进古老的东正教堂

歌声像飞翔的火焰

从聚集的安立甘宗难民们

口中传出

我这是在哪里

抬头望着一百多岁的管风琴

唱着

生命的河，喜乐的河

拥抱着语言不通的兄弟

从他们的笑容里

看到我

活像一个难民

六

鸟儿被蓝天吸引

河流被大海吸引

摩登女被巴黎吸引

基督徒被难民吸引

叙利亚，伊拉克，还有ISIS

重复着古老的咒诅

流人血的，他的血也被人流

直等到说着阿拉伯语的难民

成为我的弟兄

相信上帝的血也被人流

爱才降临到他们当中

你靠着牧师祝圣的钱财糊口

我靠着上帝口中的话语活着

原来这世上没有理想的生活

只盼望从天而降的新耶路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