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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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哪年开始,再也见不到没过膝盖的积雪,越来越暖的冬天完全放开了,撒欢着挥洒着春天的味道,没有了过年的感觉。
小时候的冬天,屋檐的冰溜刘海一样随意的垂立着,结了冰的池塘是最好的游乐场,时而飞扬着驰骋,时而专注的取孔。小孩应该是不怕冷的,棒槌一样的手背红的发紫,干裂的脸蛋一道一道的,一笑起来满脸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畸形而苦涩。
我那时最大的痛苦是冬天的夜晚,冻干的耳朵结成硬块,随着新肉长成,悬挂在那儿,经常在不经意的翻身中,牵扯着痛感神经,和血掉落。长满冻疮的手脚奇痒无比,不能用手抓挠,只能在略显粗糙的被褥上摩擦,那种钻心的瘙痒让您恨不得揭掉那层多余的皮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初三那年我终于知道我到底有多烂,摸底考试七门课考了二百分,英语全靠蒙,数学似雪崩,抛除感兴趣的语文和物理课及格,其它课程就是瘸腿的瞎猫,只能靠着嗅觉意淫。这样的成绩除了早点退学外出务工,赖在学校纯属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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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那时有仔细的评估过自己孱弱的身体搬砖的可行性,并因此受到强烈的刺激,不然无法解释初三那年从头再来,强势逆转的历史。数学从xyz,英语从abc,一点一点从初一的书本啃起,不懂就问,不会就背。从家里带来的煤油灯准时晚上十点点亮,凌晨时分熄灭;从家里带来的被子整齐的叠在教室后排,困了铺在课桌上就睡,醒了重新叠好拿起书本就学;从家里带来装满土霉素瓶的咸菜就放在脚边,饿了拌饭囫囵吞枣,饱了继续悬梁刺股。每天盯准别人家优秀的孩子,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时间长了,形似也演化成神似了。
安徽冬日的清晨异常阴冷,尤其在四处漏风空旷的教室里。五点多的晨曦天色阴沉,年少的人很容易赖床,可惜的是我连床都没有,占用同学的课桌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整理好。抓着牙刷、褡着毛巾,追随着更加努力的同窗,迈向黑漆漆的池塘边。大家很有默契的拿起石头,对准一个点,使劲的敲击着边缘的冰沿,直到裂缝向四方蔓延,用脚一踹,清冽的池水便跳跃着挤满那片方寸之地。
冬日的水刺骨,那种穿透神经的痛感会让你瞬间清醒过来,你需要在神经麻木之前快速揉搓双手和脸蛋,同时还要异常小心的看护好冻裂的手背,那张肿胀透明的薄皮无法承受任何暴力触碰。
这段破冰取水的生活只伴随我一个冬天,见证了我人生第一次真正的奋斗历程,算不上艰辛,只是那个年代所有莘莘学子追逐梦想的必经之路。人到中年,每每想起那段求学的时光,总有时光匆匆年华逝去的感概,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燃情岁月,再也迈不起那样的追风脚步,再也开不出那样的绚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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