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诗的开山鼻祖
八十年代初,突然兴起了一种诗歌,以诗境模糊朦胧、主题多义莫名为特点,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而是以一些象征、意向的组合,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感,被称为朦胧诗。
其实早在唐朝,已经有朦胧诗出现了,还留下了一大堆脍炙人口的诗句。其中最顶尖的若过于李商隐,著名的晚唐诗人。
陈丹青说:人见过世面不是一件好事,人最终会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但是知道后自己的野心就没了,那个没见过世面,有野心的状态是很好的。
我很喜欢陈丹青,他说的话也符合很多人,但是李商隐是个例外,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世面,诗仙、诗圣、诗佛都已经成名立万,初唐和盛唐宛如无月的夜幕,明星璀灿,李商隐没有办法看不见他们的光芒,何况他处于晚唐,好像一朵花已经接近于凋零,那种风情万种生机旺盛感已过。
他开辟了另外一种诗歌风格,不再写实。以前的诗或有场景:登高、相聚、分别;或有情绪:欢喜、愁怅、相思;或有情怀:壮志、忠心、失意。在李商隐手里,这一切都成了一碗成分含糊若的汤,看上去汤色鲜艳尝一口五味杂陈,却说不清道不明这究竟是什么汤。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诗的结构里起承转合,很少见有起句即高潮的,而这首无题里,相见时难别亦难最为打动人心,好像竟把感情说尽说透了,在一起难分开也难,分分合合里皆是不安。这倒有点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也是开头由单簧管与弦乐齐奏出著名的四个音动机,即极富硬朗力量的乐章,命运在敲门。流行音乐里也有这种形式的,像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将最高音放在了第一句。
扯远了,回到这首诗里,在第一句的百转千回后,诗人用了一系列的意象,东风、残花、春蚕、蜡炬、晓镜、月光、青鸟,至于究竟表达了什么?是叹息时光流逝岁月匆匆?还是思念情人不可得之郁闷?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吧,他估计自己也没想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竟然成为赞美老师的名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锦瑟》也许是最为人所熟知的,就算完全不懂得诗句的意思,单单看这一个一个字的组合,就觉得也太美了。我有时会觉得,把古诗翻译成现代文当然更有利于理解意思,而这个过程其实会以损失一种无以言传的美感为代价。知道庄周梦蝶、血柒杜娟的典故会增加这种美感吗?更动人的场景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孩子,怔怔地被这首诗的对仗的形式之美、词句营造的想象之美而入迷,无端的进入到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里。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这两句是我非常爱的,事实上我也没办法解释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喜欢微尘这种又渺小又轻飘的感觉,喜欢宁这种微微的倔强,喜欢爱与憎之间鲜活的人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就这样惘然地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