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的英雄梦破灭了
我妈说,我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刚生下来就得了肺炎,折腾了半个月才转危为安。
三岁那年,母亲带着两个姐姐在旁边的竹园里砍竹子,我跌跌撞撞不声不响地拿了把镰刀去帮忙,结果镰刀砍在了自己的右小腿上,立即血流如注……
我妈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吓的一下子瘫软在地。
大姐抱着我就往医务室跑,二姐跟在后面当后备军,大姐跑不动了,她就将我接过去抱着接着跑……
一路血流了一地,等她们跑到医务室,我已经晕了过去,医生整整给我缝了九针,直到现在,只要仔细看,还能在我右小腿上看到一条浅浅的月牙型的疤痕。
我妈说,我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七岁那年,门前的堰塘里结了冰,我一个人跑到冰上玩,冰碎了,我竟然没有呼救,最后居然凭着自己的能力奇迹般的生还(详见《七岁那年,我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我妈见我异于常人,请算命的先生给我看相,先生仔细端详了我好半天,忽然做大惊状:“您这孩子浓眉大眼,人中齐长,嘴唇轮廓分明,尤其是耳垂饱满,天生大富大贵之相,要是个男孩,搁古代一定能拜相入将……”
我妈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从此对我放任自流,我越发地胆大妄为,将调皮捣蛋发挥到了极致。
十二岁那年,我和小伙伴们打赌。骑着自行车在冲向水库的一瞬间,放开车把手从车上跳到岸上,在小伙伴们的欢呼声中,我大模大样地在水中将自行车捞上来,顺便给自行车洗了个澡……
十六岁那年暑假,为了让姨表兄为我抓拍一张如武侠小说中,武林高手凌空鹰爪拳“雄鹰展翅”的照片,我爬到小屋的屋顶,从六米高的屋檐上飞身而下,虽然姨表兄在地上垫了稻草,我还是差点崴了脚,害得我姨表兄被妈妈大骂了一顿……
十七岁那年,我成功说服因犯案在外避难的舅表哥同学投案自首,他虽然被判了三年,但从此我却因为劝他自首而声名远播,我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豪感,认为自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
我爱管闲事,总想学着电视中的侠客,路见不平一声吼:为弱者出头和男孩子们打架,为村民出头和村干部们交涉……似乎就没有我不敢管的事。
十八岁那年,已经退休在家的父亲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诫:“孩子,不要相信算命先生的话,你也是肉体凡胎,你能够没缺胳膊没少腿长到十八岁,已经是个奇迹了,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你以后不要让我和你妈再为你担惊受怕了……”
十九岁那年,我有一次独自进城,半路上上来几个年轻人,我看到其中有一个正在扒窃一个大妈的口袋,我大声地呼叫抓小偷,那伙人见众乘客被我调动的群情激愤,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强制叫停了客车,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伙小偷下车后拦截了后面的一辆客车,等我下车后一路尾随,最后在便河路市场内,将我的包抢了,我边喊抓小偷边追,可能是我一个女孩子引起了大家的同情,市场内有几个年轻人帮忙一起追赶,最后在路旁找到了小偷丢弃的包,里面的钱却全部被拿走了……
那一夜,我在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泪流满面。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那么平凡,那么孤单和无助……
也是在那一夜,我的英雄梦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