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秘史（二十四）
二十四、茅屋见奇人
年长的乞丐道：“看来这关山王并非无道之人，其众入了长安，市肆未绝，人民安乐，这倒也值得称颂。”
铁匠道：“自古欲得天下者，无不先施仁道，以得人心，关山王又怎会例外？”
年长乞丐叹息一声，道：“他若能终生如此，倒也不错。只不过欲得天下，哪有不动刀戈之理，想血腥杀戮，必会愈来愈众。”
铁匠突道：“我倒真想在今天亲眼看一看关山王的真容，看看他到底有何等气魄。”
一直不说话的少年乞丐立道：“盛开，你莫要再生是非。”
铁匠微笑不再言语。年长乞丐道：“你我又何需着急，我们和他见面已是必然之事。”
三个人一路走去，人群络绎不绝，直走出好远，人迹才见稀少。
出了长安城，未走出多久，就见远处一长车队，人马甚众，依稀可见长矛盔甲。三人大惊，这必是关山王的车队了。
三人立隐到旁边土丘中，抬头观看这车队，车队渐近，只见两辆华盖马车，车帏垂下，自看不清车中之人。两个赤膊精悍金刚分驾一车，车马徐行，其后又是数十颇小的马车，也是车帏垂下。
马车之后，是数十名手持长矛的铁甲兵，而在铁甲兵中间，竟有两个蓬头乱发、双手锁着铁链的囚徒，这两个囚徒一男一女，一瘦一胖。
三人一看这两个囚徒，都惊的目瞪口呆，少年乞丐险些叫出声来。
待这车队渐行远去，铁匠才道：“看来，龙无病与许二娘定是在关山王的行途中设下埋伏，不想却事败被擒。”
年长乞丐叹息一声，道：“这二人实不失为血性英雄，但却实为不智之举。”
三人出了土丘，向前走去，只见一路尽是三三两两倒着的横尸，每一具尸体上都插着箭簇，显是中箭身亡。
这些人自然是与龙无病共击关山王的人，只见一个个面相扭曲、倒姿不一，可以想象临死时是何等痛苦，三人看着这满地惨象，无不心生寒意，难以言语。
许久，三人才离开了这横尸，一跃向前而去，不一会，就到秦岭。时值盛夏，秦岭风光大好，草木葱茏，平静无风。看着眼前大好景象，三人俱都心情变得极为舒畅。
片刻间，这三人在铁匠的妙手下，摇身变了容貌，自然是苏青、盛开与倚壁。
盛开看着乞丐装扮的苏青与倚壁，笑着道：“看你俩这打扮，倒真像是一对。”
苏青微微一笑，倚壁已低下了头。
盛开看着倚壁的娇羞之态，竟似已痴了。但他终哈哈一笑，举步向前走去，未走出几步，突发出“咦”的一声。
苏青与倚壁一惊，立走向盛开，盛开指着前方，道：“你们看。”
三人都看向前方，只见密林深处，有一颇为精雅的茅草屋，屋前一白衣男子，坐于木椅之上，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书，口中似还在念叨着什么。
三人走入密林，很快到了白衣男子身前。却原来是个中年人，这中年人剑眉美目，儒雅非凡，额上虽已有了皱纹，却仍难掩他的清秀之态。
此时，这白衣中年人已在摇头晃脑，口中念的却是“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之类的诗句。
三人伫足默立，都未打扰这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却突停止了朗诵，手中书卷也已合上，站了起来，一双明目看向三人，许久，终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才道：“佳客来临，小生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苏青未语，盛开微笑道：“打搅了先生的雅兴，我等实在惭愧，该恕罪的应该是先生。”
白衣男子又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最最无用迂腐的，正是我这读书人，小生亦只是聊以读书打发时间而已，足下又何谈打搅小生的雅兴。”
苏青道：“在下看先生仪表不凡，自非常人，得遇先生，也是我等之幸。”
白衣男子拱手道：“朋友太过客气了，小生实在难承朋友之赞。三位既来此间，就请入内一叙，家主人就在里面，请。”
苏青道：“恭敬不如从命，请。”
进入茅屋，里面并不宽敞，但却很干净，也很明亮。
但坐在这茅屋的人，才是最能让人注意的，这是个长须老人，这老人显得很和蔼，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苏青等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无论谁见到这样的人，心里都不免会发出赞叹。
长须老人起身道：“佳客远至，老朽不曾远迎，失礼，失礼。”
盛开道：“得见老先生，乃我等三生有幸。”
长须老人微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三位且快就坐。”
苏青三人称谢坐到眼前石椅之上，长须老人复坐下，道：“荒间成此陋室，仓促得紧，是以未备佳酒美馔，且饮杯山中清茶。”
白衣男子已走来，提起桌上茶壶，于各人桌上杯中斟了一杯，又走出屋去。
长须老人举杯，道：“一杯粗茶，结交三位朋友，请。”
一杯茶过后，长须老人凝神正色道：“老夫观三位朋友，都乃少年英雄，却不知三位是要去往何间？”
苏青道：“我等皆是闲云野鹤，自来逍遥惯了，如今也只是游走山野，并无去处。”
长须老人呵呵一笑，道：“似三位这等英雄人物，难道就没想着干一番大事？”
苏青不语，盛开道：“请老先生明示。”
这时，只听屋外传来女子的厉喝声，还有拳脚、铁器击打之声，显是在打斗。
长须老人面不改色，道：“如今中原武林，群王并起，武林未能一统。今你等少年英雄，正应择一名主，大显身手才是。”
苏青三人都默然不语，屋外打斗之声愈烈。
长须老人笑道：“不知三位听了老夫之言，作何感想？”
苏青与盛开对视一下，盛开道：“老先生所说，自是金玉良言，不过我等却实是胸无大志之人，却哪有这等气概？”
长须老人仰天大笑，屋外传来几声女子的惨呼声，打斗声戛然而止，室内室外一片静默。
长须老人脸色微变，笑容早已不见，已带上了三分威严，向着外面历声喝道：“是什么人？”
屋外白衣男子道：“回主人，不过区区几只苍蝇，现都被我拍死了。”
长须老人历声又道：“带进来一只看看。”
白衣男子已走了进来，右手倒拖着一个人——女人。
这女子显然已死，面色惨白，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苏青一看这女尸，瞬时记起，正是那日在长安城遇见的白衣少女。倚壁似是受了惊吓，脸色也已变。
中年男子将这女尸拖至正中位置，撒手抛在地上，笑道：“这是只大苍蝇，外面还有几只小苍蝇。”
长须老人看着这女尸，斥道：“素衣阁主心毒手辣，培养了这些冷血杀手，为祸武林，当真可恨。”他绕了绕手，道：“好了，拖出去吧。”白衣男子拖起女尸向外走去。
待白衣男子出去，长须老人威严之态立时不见，微笑着道：“老夫一路前来，都听人在议论关山王这个人，三位可曾听过此人？”
苏青再次看了看盛开，道：“我等实未听过此人。”
长须老人道：“我听这关山王，招贤纳士，求贤若渴，能行天下人不敢行之事，实为一代明主。依老夫之见，三位若投在关山王座下，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也不负几位的大好年华。”
又是出奇的沉寂，沉寂得叫人窒息。
长须老人突又呵呵大笑，道：“老夫不过随便一说，三位莫要放在心上。”
苏青立道：“老先生所言，自是金言良句，只不过我等愚钝，不得其意罢了。”
长须老人长身站起，道：“今日能见三位少年英雄，实为快事，好，时候不早了，我们就此作别，老夫也要走了。”
苏青等三人立起身，盛开道：“不知道老先生要去哪里？”
长须老人正色道：“老夫要去的正是长安，日后三位若到长安来，老夫自有好酒相待。”
长须老人拂袖走出几步，突又回头，道：“你们应该到长安来，长安需要你们。”他已转身，飘然而出。
苏青等三人走出屋子，看着长须老人和白衣男子一前一后渐远的身影，倚壁斥声道：“这两人真怪。”又看着地上的六具女尸，道：“也太凶残。”
盛开笑着道：“但你却知道这老人是什么人？”
倚壁疑惑地看着盛开，道：“他是什么人？”
盛开笑道：“他就是关山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