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椟还珠”为哪般

“买椟还珠”为哪般

      “每当佳节倍思亲”，这句话即确有共性。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西行大弟的有关事儿，再次在我心里翻腾。

        我的大弟从得病到离世，前后不到四个月。平日里健康清廋的大弟，一段时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经过县、市、省级医院反复检查，最后确诊，根本想不到一得病就是癌症晚期。

        大弟对他的病症，不是采取积极地治疗态度，只做了两次化疗，就不再去医院了，尽管弟媳侄儿他们想卖一处房子，也要给他治病，他却执拗地坚持回老家等待死神降临。他理智到无法形容的地步，让母亲给他在村里找块墓地，他安排好所有的身后事项，包括在他亲自盖好的房子的什么地方，为他送行待客时在哪里砌锅灶，在哪里放桌子等都做了规划，然后就只喝水绝食，三十天以后离开。

        他一个普通的公职人员，中途买断工龄下岗出来，自己多处打工维持生计，却和同样下岗的弟媳一起，在省城置下了两处房产，后来又在老家盖了一栋比较宽阔的大房子，还打算一边看护母亲，一边种种另外两个弟弟不种的责任田。在老家盖房子时，母亲不赞成，她的老观念说：“人盖一回房子，伤一回人的元气的。”可大弟坚持着要盖，母亲也无法阻挡他的想法。

        弟弟的房子确建得很壮观，可他把房子刚刚暖热了两年，他就狠心撒手人寰。年迈的母亲无法接受这个致命打击，想不通，她与人为善，没有做过什么孽，怎么就烙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她整日有意识无意识地去他坟头哭泣，以泪洗面，致使心脏病加重，走上了不时要到医院治病的反复奔波。

        有关大弟其他许多事儿暂且放下，现在我主要说一件“买椟还珠”的事。

        大弟固执地放弃治疗在老家向死那段时间，母亲几乎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宽慰他：“妈能代替你病，都代替你哩，你就喝点小米油油吧。”她熬小米粥，说服他喝点，他就是倔强地也不能不说自私地拒绝，只喝水维持现状。

        我几乎每周末都回老家看他，安慰母亲，我开玩笑鼓励他：“蝼蚁尚且贪生，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跟命运搏一搏？你肯定上辈子是个不怕死的将军！”他头脑清晰地说：“你们让我早早地走，你也别跑来跑去地麻烦，我这一类的病，谁也没办法，那么些大人物都没治好，我早点走了，大家都安宁了。”他的决绝，我们实在撼动不了，现在回顾一下，那时怎么没有想到请个心理咨询师开导开导他，真是失策。

      他绝食不吃东西，我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帮他，就买了至今不知什么味道的阿胶糕给他带回去，在我来说，以为那是最有营养的好东西了，四百多一盒，我当时没有考虑钱的多少，只想着增加他一点抵御病魔的能量，然而，他决绝地根本没有吃过一小块，说我乱花钱。他让母亲吃，母亲也不吃，那在我意识里的宝贵东西，就那么被母子俩闲置起来。

        大弟离开之后，一次只看见了那个阿胶糕的铁盒子包装。我问母亲里面的阿胶糕吃完了？她说她倒进垃圾箱里去了。

      我猜测，母亲是怕睹物思亲，想起失去大弟的种种痛苦来，她想不明白，她一辈子不作恶，怎么就落得如此的老年丧子的大悲痛？抑郁寡欢，心脏病也跟着与日俱重，不得不在前年做了支架手术。

        母亲做的“买椟还珠”一样的糊涂事，是对丧子命运的反抗，是不愿接受大儿子中年离世的巨大悲痛。

        今天这个大弟诞辰的日子里，以此表达为姐在思念你：我天国里的大弟。安息吧，母亲一切安好，大家也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