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拼西凑｜冰冷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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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参加故事伯乐月华第五期征文活动——“东拼西凑"与奇思妙想专题联合有奖征文活动第③组
1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传进了老赵的耳朵。他很疑惑，这么晚谁会来敲门呢？难道是儿子小伟回来了？
小伟在城里工作，电话催了好多次，让他搬城里一起住。老赵的心脏下过支架，他不在身边怕有个闪失，再者说早晚还能帮忙去学校接送一下大宝，一举两得。
老赵始终没答应，并不是不喜欢孙子大宝。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一笑两个小酒窝，人见人爱。小宝不能看见老赵，只要见了他，像个跟脚狗似的跟在屁股后面爷爷长爷爷短地叫，叫得老赵没酒都醉了。
不喜欢跟儿子住一起的原因，是觉得城里的房子太挤，像鸽子笼，哪有独院宽敞；出门吧还要乘电梯，等前等后的，哪有老家方便，出门就是大路。
城里不只是有儿子有孙子，还有儿媳妇。住在一起各种不方便不说，单就使用马桶那一项，老赵总觉得别扭，远不如乡下的蹲坑来得痛快。其实这都不是主要原因，关键点在老伴。自从去年老伴走后，搬城里住的话题更是不愿提起，把老伴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不忍心啊！
小伟前两天打来了电话，说清明节放假哪都不去，带着媳妇、大宝来乡下陪老爸住几天，一家人好好聚聚。老赵说来可以，千万别买东西。成箱成提的，好看不实用。地里有菜，集上有肉，家里啥都不缺。小伟说好好好，啥都不买，只带三张嘴过去，总行了吧。
家里终于能热闹几天了，老赵哼着小曲，将院里院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小伟的房间更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这还不算完，老赵是个闲不住的人，又蒸了一锅枣馍，那是小伟最喜欢吃的；还有一锅红薯面窝窝头，那是大宝的最爱。一晃眼小半年没见大宝了，不知大孙子长高了多少？
心念一闪，老赵再也躺不下去，朝着门外大声喊道：“谁啊？是小伟吗？大宝？”
2
门外没人回应，敲门声不断，但声音越来越弱。老赵披衣下床，满脸疑惑向院门走去。
开门的瞬间，一个身影向他迎面扑来。老赵大惊失色，伸手用力往外推：“你你你谁呀？”
身影无声无息。老赵头发梢都支棱起来。
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和大宝年龄差不多。此刻眯着眼，手捂着腹部，张着嘴不说话。
老赵一看不再继续往外推，伸手揽住男孩，一摸小手冰凉，急忙脱下外套将他裹住，心疼地问：“孩子，叫啥名字呀？大冷的天，半夜三更的这是去哪呀？”
男孩睁了睁眼，又迅速闭上，再无声息。
“是肚子疼吗？”老赵心急火燎，伸手去揉男孩的腹部，接触的瞬间，一股凉意顿时席卷全身，差点没把男孩扔了 。
男孩的腹部像尸体一样冰冷，肚脐处有微弱的红光闪动，老赵差点惊掉了下巴。或许触动了某处机关，“哗”，腹部竟裂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一节电池出现在眼前。
“老天爷，原来是个玩具娃娃！”老赵又惊又喜。
邻居老孙头家里，也有个玩具娃娃。那个娃娃小脸圆圆的，小手软乎乎的，一摸他的小手呀，还会叫爷爷。老孙头可开心了，说是省城的儿子专门给他邮寄过来的，高科技，陪他聊天玩的，老贵了。老孙头眉开眼笑，说让小伟也给老赵买一个，花不了几个钱。
瞧不起谁呢？小伟的工资高着呢！说实话，老孙头家的娃娃远不如这个娃娃逼真，这小脸蛋，这小嘴巴，如果身体再热乎乎的，打死也不相信是个玩具娃娃。不过这黑更半夜的，一个玩具娃娃独自来敲门，这事儿也太蹊跷了。
路边的杨树仍在沉睡，一股冷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打了个旋，落在老赵面前。老赵打了个冷战，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无他人，才将娃娃抱进了屋。
3
堂屋条几的抽屉里，有只备用手电筒，旋开后盖，取出一节电池，和娃娃身上的电池做了对比，型号大小一致。老赵兴奋万分，电池塞进娃娃腹部的瞬间，“滴”的一声，腹部裂开的口子竟缓缓地合在了一起，肉眼看不出一丝缝隙。肚脐处的红光也不再闪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豆点大的绿灯。玩具娃娃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老赵。
“爷爷好。”
“哇塞！“玩具娃娃竟然会说话。这下可把老赵高兴坏了，一不留神把大宝的口头语秃噜出来。
“哎！哎！乖，小家伙，你还会说话呀。”
“会呀，爷爷。我不仅会说话，还会洗衣服、做饭、拖地板呢。”玩具娃娃忽闪的大眼睛像两颗丰盈饱满的黑葡萄。
“小孩子家不兴说大话哈。”老赵不相信，故意板着脸。
“真的爷爷，我不骗您。”
玩具娃娃围着老赵转圈圈。说自己是科学家最新研制的新一代机器人，还在试用期，去养老院途中从大货车上不小心颠了下来，徒步走了二三十公里才见着老赵一户人家，电池都耗尽了。这话老赵倒是信，他住在村头第一家。机器人说，他的功能可强大了，不仅会做家务，还会很多才艺。眼睛是他这代机器人的亮点——由多条敏感红外晶体管组成，能捕捉人类面部表情信号，根据人类的喜怒哀乐而进行对应的语言交流。这种技术在国际同行业中也是遥遥领先。
“这也太神奇了吧，”老赵说：“你跑丢了，科学家叔叔会着急的。”
“没事的爷爷，我有卫星定位，叔叔们会找到我的。”
“是这样啊！”赵老爹拉着机器人的手舍不得松开，“咱这儿是山区啊，信号不太好，科学家叔叔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到你。要不，你先住我家吧，等叔叔们来接你再走好不好？”
“好呀好呀。”机器人一口答应。老赵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小家伙，你有名字吗？”
“没有，爷爷。”
“叫小宝吧。太像我孙子大宝了。”
“小宝？好呀好呀。哦，我有名字了，叫小宝。小宝真好听。”机器人又蹦又跳，从此有了名字，叫小宝。
4
老赵天一放亮就带着小宝去了老孙头家，老孙头一见“嗯啊哎呦”的直叹气。老赵前脚刚一出门老孙头立马就给儿子挂了电话，一定要买一个和老赵一模一样的娃娃，这孩子太招人喜欢了。
小宝没有说大话，不但会扫地，还会擦玻璃、浇菜园，没事的时候还会陪老赵下象棋。有一次老赵走错了一步棋，误将了小宝的军，被小宝发现了，非得让老赵唱一曲完整的《小燕子》才肯罢休。
小宝最拿手的是捶背，老赵哪怕露出一丝疲惫的表情，小宝就会把老赵按在凳子上给他捶背，手上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
有了小宝的日子老赵过得很开心，甚至清明节那天老赵带着小宝给老伴送纸钱连小伟一家人来没来的事都给忽略掉了。
有一天，老赵揽着小宝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沙尘暴来了，一群妖怪扛着武器冲了出来，“爷爷救命，小宝怕怕。”小宝一头扎进老赵的怀里头也不敢抬。
老赵赶紧拿遥控器换了台，拍着小宝说：“小宝乖，小宝不怕，电视里的妖怪都是假的，爷爷给你换个好看的。”
”当当当当当当铃儿响叮当……”电视里跳出了旋转木马的画面，这是小宝最喜欢看的节目。小宝做梦都想坐一回旋转木马。老赵说旋转木马只有镇上有，等小伟来了，一定带他去镇上坐一回。
节目可精彩了，老赵看着看着睡着了。小宝怕老赵冻着，给他披了一条毛毯。夜深了，老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发现了身上的毛毯，也看见了兴高采烈看电视的小宝。
老赵更喜欢小宝了，给他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多好多好喝的，眼睛里装满了慈爱。
小宝想去镇上做旋转木马，可小伟一直没来。
老赵说，不等小伟了，等过两天天暖和了，爷爷带你去镇上做旋转木马。
那天小宝睡得正香，被老赵的大嗓门惊醒：“快起床喽小宝，咱们去镇上坐旋转木马喽。”
5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自行车，车杠上绑着一个儿童座椅。老赵拍着座椅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小宝激动得要飞起来。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小宝坐在座椅上，兴奋地按着车铃铛，心已飞到了游乐场。突然，自行车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起来，吓得小宝嗷嗷大叫：“爷爷我怕，爷爷我怕……”但自行车还是毫无悬念的倒了下来，老赵与小宝都摔倒在地上。
老赵捂着肚子不说话，五官扭成一团，表情痛苦极了。小宝顾不上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去拉老赵的手：“爷爷爷爷，是哪里不舒服吗？是生病了吗？”
老赵依然不说话。
“爷爷，你醒醒啊……爷爷，我害怕……呜呜呜……”
老赵闭上了眼，小宝急得哭出了声。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电池没电了，”小宝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忙去找老赵腹部的按钮，可是他失望了。
“或许爷爷的衣兜就是放电池的地方！一定是！”
小宝的大脑飞速地旋转。
“我去拿电池。这不是在家呀，唉！这可怎么办……”
小宝急得抓耳挠腮。
“对了，我身上有啊！真是笨死了。”
小宝取下了自己的电池，放进了老赵的上衣兜里……
小宝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兴高采烈地坐着旋转木马，一边拍着木马的屁股，一边大声喊着：“嘚驾嘚驾”，老赵站在旁边乐呵呵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