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折叠，镜子里的见证人|探索者号与龟122

梦觉图像学243白天在一座荒岛，夜晚在一座灯光辉煌的城市

荷尔拜因用幕布后的耶稣受难像和变形的头骨在画面形成对视，这条视觉连线再延伸至能识别出头骨和发现受难像的画面外的观者，即形成（遮蔽的）受难像——（变形的）头骨——（某个现实视角的）观看者。并且在这条新视线上，左边大使呢帽上的徽章也是一枚小头骨。当单一的透视空间不够容纳多层次的对象时，图像需要像折纸那样进行空间折叠，两个在平面上看似遥远的点因为折叠的结构而能连在一起，从而增加出一个新空间关系。

这种方法可以联系起凡·艾克的《阿尔诺芬尼夫妇像》，如何在双人立像中增加视角，凡·艾克使用的是一面圆镜。在放大镜下看，镜子里是这幅画完整的“背影”，因此也能看到夫妇面前站在门口的画家。

镜子将这个画面空间延长了。镜子上端墙面上的拉丁文是“Johannes de eyck fuit hic 1434 ”，意为“1434年，凡·艾克在此处”，它表明画家凡·艾克是作为婚礼的证明人出现在这里。而凡·艾克不仅用文字说明了“出现”，还用镜里的图像使自己切实地进入了画面。

镜子里是现实的反射，而镜子外圈还围绕着10个小圆画饰，顺时针方向依次画着《圣经》故事，祈祷、卫兵抓人、在彼拉多前的基督、抬十字架、鞭笞、下十字架、基督受难、安葬、地狱和复活。凡·艾克用这10个小圆围绕镜子的大圆，将宗教情节和现实场景在镜子的结构里进行结合，从而基督的祝福不需要以人像的方式出现在房间里，却又能为婚礼作神圣的见证。同时，小圆里发生的故事和镜子里的场景都属于【画面之外】，它们不“占据”画面空间，但它们又在参与、补充画面之内的正在发生的情景。

根据这幅画的记录，这场婚礼由“忠诚（fides）为他们证婚”，如何将“忠诚”也图像化呢？如果使用传统图式，是以上帝或耶稣的出现来证婚，用圣像来拟人婚姻的神圣和对忠诚的承诺。但是凡·艾克或者是这幅画的主角希望用更图像、更个人化的方式来表明“忠诚”，所以画面在夫妻之间用五个图像连成一条纵贯线：吊灯—镜子和铭文—交叠的双手—红色婚鞋—狗，这五组图像共同连缀成“忠诚”。

其中夫妻交叠的双手是中心，他们是忠诚的践行者；在其上，灯与镜属于来自外部的规约和监督，灯是道德律的指引，镜子里是来自他人的注视，尤其墙上的铭文强调了他人对此婚姻的见证。在双手之下的婚鞋和狗，则是属于夫妻自身的行为，切身地走在彼此忠诚的路上。

这一意象还体现在红婚鞋与左下角的白色鞋子上，鞋子代替夫妇的双脚，也形成一层内外关系。鞋子是面向外的，就像镜子里的门外和见证人，而脚是属于卧室和面向自己的，光脚举行仪式的依据来自《约翰福音》：“别靠近这里；把你的脚上的鞋脱下，因你站立的地方是圣地。” 对比弗拉戈纳尔《秋千》中鞋子的处理，那只飞出的鞋子是脱离忠诚的束缚，脱缰的欲望。

梦觉图像学244总会有某一时刻，我们心底的那根琴弦会被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