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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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自小就能随遇而安,四五岁时妈回老家,把我留在爸身边,我随爸送妈和妹时,妈看着我泪都流下来,而我仍是高兴得连蹦带跳。把妈送走后,爸带我去了一个车站随近住的老乡家,别人一句:住我们家吧!我竟满脸兴奋得留了下来。下午玩得开心,到天黑下来时才觉得爸妈都不在身边哭起来,老乡家的阿姨给我找出一双她家娃儿穿着小的鞋子穿上,我顿时又将当时的孤单抛到九霄云外了!
和爸一起生活,吃的自然好,能吃到肉,能吃到白面馒头和米饭,记得每次爸都看着我吃得那么香,我吃过他才接着吃。那时的自己没有玩伴,妈走前,驻地附近的村招生,我偏对新鲜的事有着极大的好奇,就非吵着要上学,还混着上学适龄的娃儿一起去,站在门口听他们数数,数到八十就可以。真佩服那时自己的专注和聪惠,从没数过数的我竟听会将数数到八十多了,所以就这么上了学。学校里的生活刚开始新鲜,后来的课堂里就成了我睡觉的场所。考试得过零分,和同一驻地每次都考99、100的叫马学文的一比,却让爸丢人得多,他也耐心教过我,无奈我的脑细胞似乎只在入学学数数用光了,只有他拿出尺子大声训斥时才能灵光闪现,那零分的卷子才能达到他满意的分数。后来我爸也觉得消耗他不少精力,就任我自由发挥了。我上学,他至少不用再操心我在哪儿,我一样带着干粮背着书包去上学,一样在课堂上睡个昏天昏地,一样背着书包东看西看地往驻地方向走。也许大家很奇怪上课睡觉老师为何不训,其实老师训过,我偏又如兔子般胆小,听到训斥便会尿裤子,老师只好让师母来换,我就更明目张胆地在炕上痛快地睡到放学。爸不见我回家就找来,久而久之便和老师一家熟识起来,而老师家也成了我的暂时寄居地,我的自由时光更多起来了,不必赶时间到教室,可边走边玩,摸摸田里的苗儿,踩踩干涸的土坷拉。放学时更是东瞅西看,渴的时候赶上田里有水桶,能用手捧着喝一通,直到主人大喊我才仓皇而逃。在甘肃的地界,水是极珍贵的,那主人定是认为我在玩水才会大吼着冲过来,第一时间不是抓我而是看水桶里的水少了多少。
不上学的日子,更是自由。我会吃饱便到驻地不远的山上去玩,看到草里结的荚,我会认为是豆,必定会剥开尝尝。有次吃了这样的荚后竟恶心了好多天,现在想来定是中了荚的毒了。若是草里矮枝上有结的果,我也必定会尝尝,那各种酸涩都忘记了,唯记得是终能尝到一个味道较好的,因而尝得乐此不疲,在那个年代,味道就是最大的引力,以致于我后来的许多笑话都是与味道有关的。去别人家做客,主人家用仅有的一点面和肉丁包了可数的馄饨,我吃了三碗,他家大妞儿对我说别撑死了,我竟认真地对她说撑不死的;爸喜欢和别人切磋拳术,我对此没兴趣,他就用一张电影票把我放进电影院,电影散场时来接,我捡过别人扔地上的瓜子壳里的半拉瓜子吃过;回到老家见邻居地里才长得有杆儿的玉米以为是甜秆,竟能折断一棵尝一棵是否甜,不一会儿就把那一块地的玉米都折了;吃不下老家那时的黑面,有次得知五外爷家的那个傻姨嫁到的那家能吃上白馍馍,顿觉命运不公,妈嫁给爸却没白馍吃;以致于现在每次出门最关心的仍是当地有什么好吃的,而作为路痴的我能凭路边卖各种吃的店总能顺利找到路;以致于有段日子生病时医生说只有鸭肉可吃,而我偏又不喜欢吃鸭肉,立马世界失色了不少。其实也并不是能多吃多少,而是喜欢那美食香喷的味道,如儿时多远都能闻到谁家做好吃的香味,勾起心底的馋虫,片刻不得安宁。所以每种爱上的美味都藏有一个相关的人,一个享受美味的记忆,尽管是当时当地才有的都印在记忆里,某个当口便重临心头。
时光慢慢地走,当两鬓已有华发,回头看,仍看见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在傻傻地笑!还好,岁月不泯纯真,依然爱吾所爱,依然心怀自由……2020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