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少年（四）

棋盘变电所和线路工程的峻工这就意味着我们季节工失业。后经多方联系，介绍我们一行五人到县广播站，参加旧线路改造和电线杆更新工程。全县二十四个公社的广播电线杆都是解放前或刚解放时安装的，杆子是木头涂历清，都东倒西歪了，杆子下半段已腐烂，线上电线也赤裸裸露在外面很危险，经过几十年风雨侵蚀老化，残缺不全，无法继续使用。

在那个闭塞的年代，广播是多么重要，承担着传递的方针，政策，党和政府决定的作用。信息及时传达到老百姓心中，使之成为巨大的生产力是多么重要的事。县委县政府下决心更新，更换改造广播线路通信工程，并组织我们这些有点技术的人员进行实施，我也有幸参加了这个工程。决定先从县东片开始顺新张(新沂至张山闸)公路两边，安装更新唐店公社、新店公社、王庄公社、马凌公社、邵店公社、高流公社、北沟公社、时集公社、阿湖公社、高塘公社、徐塘公社等，实行两头黑工作。早上天不亮就开工，晚上天黑了才后收工。一天要爬五十根杆子(用脚扣往杆子一套，屁股往下墩，一步步向上)，一共近六十里，还好我离开棋盘工程时，工友们送给我一辆自行车，在这里发挥了大作用。总是摸黑收工。晚饭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虽然活累些，苦点，但报酬还不错，月工资二十七块钱加上高空作业费，危险行业补贴三块钱，到手能拿到三十块钱左右。这样一天天忙碌干活，竟然忘记了时间。

一晃眼之间，已到了秋末冬初时节，11月上旬的一天晚上我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到临时住地，吃晚饭时几个工友议论，今年开始征兵了，这时徐塘火车站的广播大喇叭也播了征兵事项，报名和体检分片进行，全县分为五个片：北片、东片、南片、湖西片和县城城关中片。按户籍所在地进行。我户口所在地，是湖西片报名体检，地点是在炮车中学。我吃着吃着想今年也差不多到了适龄青年，碰碰运气，能验上参军是多么美好光荣的事。起码穿的好，吃的饱，还人人羡慕。这里的工作太累，太苦又危险，还吃不饱。

第二天上午向工程代班长请了假，这个假没有人敢阻拦不批。报名参军保家卫国是政治任务，也是适龄青年义不容辞的光荣义务。我花三毛钱买了一张徐塘至炮车火车票。因徐塘火车站和炮车火车站都在陇海线上，晚上七点多钟下车走到炮车中学征兵体检的地方，已八点多了，好多人已经休息了，经打听找到本站点来体检的同乡，说好多科目白天都查过了，如目测，外科各项等都已查过，夜晚睡一觉查血吸虫(血吸虫经睡眠后才能显現)，当时我有些懵了，不知如何才好，正在无计可施之际，迎面走来一位贵人，只见来人头戴五星，两面红旗掛两边，身着绿军装的一个军人向我走来，人称刘指员，我快步向前拦住了他，将我情况一一向他汇报说明。他很同情，看到我身着工作服，很干练的样子。他问我有什么特长，会些什么？在哪里干过？我说我是外线电工，正在县广播站杆线改造更新工程工作，接着又把徐塘至炮车火车票给他看了看。这时他反过安抚我，不要回去，不要着急，他来协调安排有关科目补捡事宜。夜里抽血查血吸虫，笫二天补捡，先目测，外科一科一科查一下来，一路顺利过关，竟是甲等身体。

刘指导让我先回去，政审后会发通知。当晚在炮车站没有买到去徐塘的火车票，只有扒拉煤敞开的货车到徐塘火车站工地。工友们都没认出我，一身灰头土脸的，脸上全是黑的，只有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能识别是谁了，赶紧在水龙头上洗了洗，吃块煎饼，喝点水就休息了。

第二天继续上班，工作近一个月时间，到了12月9日大队打来长途电话，入伍通知书已发到家里。要立即回去报到，三天后换服装。接到电话后心中无比激动，我的人生梦终于要实现了！同时心中又非常惆怅，我这一走，家中老老小小那么多人怎么办？我这一走唯一经济來源就断了，哥哥参军一年，弟妹幼小，还有一位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的祖父在队里喂牛挣工分。这年月光靠挣工分年底分红，一个工分几毛钱，生活很艰难，面对这种情况，我的人生面临艰难抉择。但又不想放弃人生难得的机会，人生难得几回搏，参军光荣，能到外面见世面，也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机会了，我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左右为难。这时，队里说通知书已经下了，你不去政治影响就大了。于是我辞了工作，结算了工资，打道回府。骑自行车下午行至北沟公社八户大队的大姑姑家，顺便和她告别，晚饭吃了红薯干煮的饭。吃过饭天已晚只能用玉米杆，麦草打地铺住了一宿。

家人知道我要离开家到很远的的地方去当兵，父母的眼睛都里含着眼泪，祖父更是心痛不已。弟妹们恋恋不舍得看着我。第二天我换上军装回到家，井胜二爹，怀义大叔，怀高大叔，怀会二叔，怀珠二大伯都在家等我，迎接我，分别塞给我三块，五块钱给我，说是穷家富路，盘产不能缺并拉着我的手道要好好干，不能给家乡父老们丢人，我也暗下决心，不干出个人样来，无脸见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