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那个生我的女人一个家
我妈在我十二岁那年和我爸离了婚,原因不需要多做解释毕竟《回家的诱惑》也火过几年。我妈走时除了我俩的衣物和两本影集剩下的几乎什么都没带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给后来人行个方便。
我妈走时的行李和当初嫁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除了多了个俗称拖油瓶的我。这称呼没人对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定的位。
有时我略微有些嫌弃地想。要是没我,我妈的日子是不是会好过很多?
但我妈一点都不聪明,她没想到过这一点,打官司时她哪怕不要任何东西也要把我带走。
这场官司我没去看,他们也不叫我看。我仔细一想,这官司无外乎就是把人和东西分一分。也没个输赢,的确没啥好看的。
这场官司的结果是我妈大获全胜。因为我爸根本没争,我爸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他。况且将来我要是被后妈虐待他也于心不忍。
姥姥家那边来人接我们娘俩走的时候。我走出屋子,特地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我想看看房子后的那棵李子树。眼睛扫过去,才发现空空一片。只剩一座崭新砖房,窗上的油漆我妈还没擦完。
这房子落座的刚好是当初生李子树的地方。这才想起是盖房子时那棵李子树占了地方。得先把它清了才能盖间新房。
我又看了看这个待了十二年的家。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也有点恐惧,因为我以后没有家了,我妈也是。
我坐上车,还想再看看。但已经来不及了,车,开了。我看着那个被我称作家的地方离我越来越远。看着我奶一边哭一边跟在车后面。跟了老远儿也舍不得走。
我心里挺难受的,想安慰她,但我还真是没办法,我也难受。这世上真的有太多事,谁也帮不了谁。
我妈领着我在老家呆了一段时间。每天有很多人都来安慰我妈,那时候我还不懂一个女人离了婚,又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是怎样的难。
我只知道身边的亲戚,都可怜我和我妈。但没办法,可怜和安慰都当不了饭吃。况且还有一个吃白饭的。
在老家待了没多久,我妈就又领着我走了。她不能一直待在老家。哪怕她一直干活儿,她也不能一直待下去。因为那不是她的家,她怕被人说闲话戳脊梁骨。
我妈总对我说:“人不能欠人人情,人情都是债”。她信奉的人生道理是不能给人添麻烦。更不能给自己的爹妈添麻烦。
那年我妈三十多岁,就一个人带着我生活。所有的苦和累全都我妈一个人扛了。她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给我撑起了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我知道她的日子过的难。但我还太小真的不能理解,只知道有一次因为我们是两家同租的房子,共用一个厕所。冬天时她不得不和隔壁的阿姨的丈夫,轮流刨厕所。因为这事儿,她难过了好几天。
后来有一次我翻影集的时候。看到一张我妈年轻时拍照片,瘦瘦白白,清纯动人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青春幸福和对未来的希翼。我突然明白了她的难过,那些被生活的残忍磨碎的对幸福的希翼,那些苟且的生活折磨出的委屈和满肚子的苦水。她无人倾诉。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妈辗转领我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也和另一个男人组建了家庭。
我妈带着我那男人也带个男孩子。有人在背后也说过我妈傻。说“找也不找带个儿子的呀”。
要知道,在中国最能显示出重女轻男的地方,估计就是离婚人群了。一个人离了婚,要是带个女孩子还好,无足轻重。但要是再个男孩子,估计别人都得掂量掂量。
我妈说“我也不图他啥,就图他踏实的跟我过日子就行”。这男人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其实我妈来时他一穷二白,但他踏实肯干。工资卡也都交由我妈保管。但我妈从不用他的钱,我妈对我说“他还有个儿子。他自己挣的钱我帮他攒着,留着给他儿子买个房子”。
接着她还说:“但你放心,妈会自己给你挣钱攒嫁妆的”。
于是我妈在这里也拼命打工挣钱。但我妈身体也因为过度劳累,每况愈下。
我总叫她换个工作她不愿意,说万一找不着工作,这一个月闲下来,就少挣一个月的钱呀。再说你还上着学,我要是不挣钱咱俩吃啥花啥。
我现在还没经济独立,所以我说不动她。而且我发现,她老了,头发上的白头发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外冒。用再深的颜色也遮不住。
而且她开始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跟我说:“等我老了,我就去养老院生活,不给你添麻烦”。
我说“那怎么行,你是我妈我再难也得养着你呀”。
我妈就用有些开心还有些伤感的语气对我说:“等你嫁了人有了孩子,你妈就没那么重要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她前面的话。不过是故作坚强。想等她真的老了,我却不能照顾她时,给我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可以对外人说:“是我妈自己要去养老院的”。
我妈也会说:“我早就想好了。是我要来养老院的”。她总是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哪怕是她为之几乎付出全部心血的女儿,她也宁愿委屈自己,为我着想。
她深知现在住的家也不是她永远的家,等有新成员加入时,我俩总得离开。
但她不先为自己担心,她先为我担心,说“哪怕是个阁楼,我也得买下来,因为将来你要是带了对象回来,妈不能在出租屋里接他,给你丢脸”。
我眼泪瞬间流下来,我说“你别怕,我会给你挣出一个家。我不会抛下你,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养老院”。
我妈也哭了说:“哎,我等着享清福那天”。
阳光突破云层照到地面,我妈忽然又笑起来,那阳光照的我妈头发帘上的白发闪闪发光。但在我眼里它却像是最明亮的勋章。
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这个生我的女人,一个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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