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豆腐香
有人說,“豆腐能治中國人的鄉愁、思鄉病。”春節盛宴即將開始,菜單上怎能少了傳統年味——豆腐!
做豆腐,在母親這一輩兒成了一種傳統,每到過年時節家家戶戶都要做幾板豆腐,隨著耳熟能詳的“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買年肉;二十七,你莫急;二十八,把財發……”的諺語響起,我家的加工廠就變得異常忙碌起來,天不亮十裏八鄉的鄉鄰們都挑著黃豆在門口排著隊來打豆漿回家控豆腐。母親呢,晚上忙到再晚,清晨總是第一個起床俐落地把地爐的炭火燒旺,把水燒開茶沏好,迅速開門招呼排在後面的鄉鄰們進屋取暖。她呢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就開始投入到打黃豆的過程中,隨著母親嫺熟的動作豆漿機開始一天的旋轉。
等給鄉鄰們的黃豆打的差不多時,母親才開始張羅我們自己的豆腐,我這時就成了母親的最佳搭檔,一旦確定了時間,母親吩咐好幹黃豆用量,我就迫不及待地舀上幾升黃豆,倒入大桶清洗後加入溫水進行泡發,差不多兩天左右,黃豆變的圓潤飽滿時,就可以開工啦。
這一天我起的格外早,第一件事就是進廚房清洗做豆腐的工具:過濾包、帳布、篩子、控豆漿的大盆等,手也不冷了,腳也不凍了,渾身的勁兒使不完。忙完這些,就自覺開始點火燒柴把鍋刷乾淨,等豆漿來。母親看我忙乎的勁知道我又饞了,轉瞬功夫就把黃豆打好,大桶提進廚房,等我把火燒旺,父親開始倒入剛打的豆漿到鍋裏煮起來,然後將早準備好的熟石膏粉調成的石膏水倒入大桶裏,這時一家人都在旁邊協同作戰,邊燒邊觀察,一旦面上浮起一層浮沫,眼看豆漿要開裂翻鍋時,取柴閉火,將鍋內煮開的豆汁用鐵勺舀出來,全部倒入大桶裏,靜置10-15分鐘,用筷子紮入桶裏,筷子不倒時就可以把豆腐花倒入備好的篩子裏,蓋上過濾網,放在大盆支架上,上面用重物壓緊壓實,慢慢地把水分控到大盆裏。翌晨,豆腐就好了,母親就用刀把整板豆腐劃成約五寸寬五寸長五寸厚的若干四方塊,一部分留到過年吃,一部分用來做豆腐乳。
趁著春節前,母親會先做豆腐乳,做豆腐乳是母親的拿手好戲。每年此時母親就像變戲法似的把新鮮的豆腐切成塊狀,逐個擺放在篩子裏,撒上一層薄薄的食鹽蓋上一層賬布,放到家裏最溫暖通風的地方等它自然發酵。等春節過後,大魚大肉都吃膩時,剛好豆腐也發酵完畢,當上面一層乳白色的絨毛覆蓋時就是做腐乳的最佳時機。母親把薑末、辣椒粉、適量的鹽攪拌均勻後,母親把發酵的豆腐一塊一塊地放入調製的粉料中,確保每一塊豆腐的表面都均勻的裹上一層調料,最後再淋上一點自製的包穀酒,起到增香的效果不變質的效果。然後準備些許乾淨的瓶瓶罐罐,把裹好的豆腐塊再逐一放進瓶瓶罐罐裏,裝滿後倒入香油,半個月後就可以使用啦。豆腐乳在那個清貧年代承擔了一道大菜的作用,青黃不接時不論是麵條、稀飯、還是米飯加一塊腐乳吃起來格外香,想想都留口水了。
臘月二十九的重頭戲就開始了,炸豆腐是必須有的。一到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在燒油鍋炸豆腐,整個灣裏都彌漫著芝麻香油混合著豆腐的清香,久久不散。接下來把母親會把正月燒菜的佐料、配菜、臘肉準備妥當,等父親放假時在集市買回新鮮的魚,一起過個豐盛的年。到了春節團年宴上准少不了麻辣豆腐、青菜燴豆腐、涼拌豆腐,酸辣椒煎豆腐等,整個十五以裏豆腐包圓的場景,那味道好極了。
臘月做豆腐的傳統一直都縈繞在我的腦海裏,它承載那些年的年味,也承載著多少人的鄉愁。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全家搬到城裏以後,母親便再也沒有機會一展身手,我也沒有機會一飽口福了,市區偶爾有一兩家賣的“柴火豆腐”,抱著極大期待吃過幾回,但終究不是那個味道。就像魯迅先生兒時看社戲時吃到的羅漢豆,讓他感歎“我實在再也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我也要說一句,我實在再也沒有吃到兒時似的好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