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妻(七)
受到张璞的呵斥,张夫人也有些羞愧。太夫人知晓她心里的想法,不用猜就知道她和张璞说了什么。“儿媳”,她这样称呼她道,“你是想让张婕代替张妤吧?”
张夫人脸胀得更红了,她低着头看向船面,什么话也不说。不消说,事实上确实如此。这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子女的?为了这爱,她可以舍掉一切,更遑论对她来说一个不怎么相关的人呢。
张婕听闻,心里五味杂陈,既感觉有些惶恐,同时又觉有些释然,分明有个声音在悄悄地对她说本该如此。事因己起,又因己了,不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想通这一节,她抬头看向叔叔与婶婶,略带哭腔地说道:“叔父,您不要责备婶娘,她想的并没有错,事情因我而起,也应该在我这里结束,反正都是要牺牲,与其牺牲一家子,不如牺牲一个人,与其牺牲妹妹,不如牺牲我。”话未说完,她便哭了起来。这一哭不打紧,惹得太夫人也跟着垂泪,其余人也不免凄然。
太夫人止住张婕的哭声道:“休说这样的话,我们是一家人,生当同携,死当同赴,这个老匹夫,”她指了指天道,“要胁我们,逼迫我们做我们不愿做的事情,我们要齐心,与他斗个天翻地覆,纵然是我们被毁灭了,我们不屈的斗志也会直干云霄,再与他一争高下。”
“哈哈哈,”空中的声音越发笑得肆无忌惮了,“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蚁民,”他说道,“竟敢与神相斗,既如此,那就让你们统统毁灭吧!”话音未落,四下里的云雾羊角般被卷上了天,江面上巨浪翻滚,整条船像是筛糠时的米粒一样上下颠扑,任凭老者怎么撑篙都无济于事。这可苦了他了,且不说生命危在旦夕,就是挣扎着费这些劲也让他痛苦难忍。他一边稳船一边不停地念叨:“山神保佑,山神保佑,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一下子又想到确实不关他的事,又开始骂道,“你们这帮挨千刀的,可害了我了。”
就在老者拼命挣扎之际,他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落水了。他尚未反应过来,原先浊浪滔天的江面却霎时平静了下来。待他回过神,扫了一下船内,才发现离他最近的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女孩子不见了。她不是别人,正是张妤。
“我的儿了”,张夫人大喊一声,二话不说,也跟着扑通一声跳下了水,紧接着就是张璞。夫妇二人像是小石子入水一样,响声叮咚,却也瞬间而逝。这世间可悲的事情就是如此,你以为悲壮地赴死觅活,在更高者冷眼看来,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转眼之间,三位亲人已逝,太夫人痛不欲生,她站起身来,对着天空狠狠地骂了一句:“老匹夫,我与你没完。”说完便纵身一跃,意欲跳进江中,不曾想肩上却猛地一沉,一只大手把她稳稳地按在了舱里。再看那手的主人,不是那撑船的老者,更是何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