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中国后现代进程的尴尬之路——《乡土中国》读书分享
记得曾经有一个段子说:我们中国人的特色,就是走到哪里,种到哪里。在小区里圈地种菜,在美国的社区里还是圈地种菜。海防孤岛要种菜,南极站科考也不耽误种菜,太空宇航站一边研究太空一边也要研究种菜,就算没菜可种,半夜爬起来拿起手机也要到网络平台上种种菜。当别国在忙着怀疑我们大国崛起威胁他们而不断发展军备研究高科技武器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答:忙着种菜。
段子当然只是段子,但从另一角度来看,我们中华泱泱大国,其实始终没有脱离过农耕文明的核心——农耕文明,代表着稳定,秩序,向内索寻。
乡土社会长期以来的运作方式,人际关系,思维模式,生活状态,常常被我们诟病:公共场合不合时宜的“大嗓门”,不排队没秩序的争抢,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对别人的生活说三道四,长辈对小辈的指手画脚,亲戚之间的争名逐利,尊老爱幼衍生出的恶毒老人和熊孩子……我们总是在唾弃那些已经不合时宜,不适合后现代社会的尴尬行径,但却很少去思考其背后的深层原因,至少我没有。我更希望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有可以让所有人去遵循的规则和法律,有可以自由流动的环境,可以坦然地爱人与恨人,可以有做与不做的自由选择权利,希望我的生活里有自由,有变化,有诗和远方。
作为一个现代化社会的人,我绝对无法回到“小国寡民”的理想时代,但乡土化的社会,真的一无是处吗?我们又真的已经适应了后现代化的社会生活吗?
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教授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通过实地考察研究,整理写出了这本《乡土中国》,到现在,已经一个甲子过去了,书里对于中国农耕文明的运作方式,给予了理论化的研究,系统地总结,并用非常通俗的方式解释,娓娓道来,即使今天来看,不但不过时,反而很多观点表现得更加鲜明,更有说服力。科学的实证研究过程,态度,方法,均可见大师的严谨。作者虽然一直强调只是一家之言,但让半个世纪之后的我们读起来,仍然觉得一语中的。
“差序格局”让我终于理解了孔子的很多学说的意义。“差序格局”是中国社会农耕文化稳定而封闭的状况下,衍生出的复杂而又独特的人际网。作者以“水波纹”来比喻这样的格局:“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一圈圈推出去,越推越远,也就越推越薄。这样就形成了差序。中国传统社会中的道德就在这样私人联系的格局下发生着意义。
在这样的社会里,每个人自然而然都以自我为中心,由己及人。所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想社会安定,与自己发生关系的每一个人都在应该在的位置上,做应该做的事,每个人都在秩序中,也自然维护着秩序,所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因为我为中心,所以道德都是从“我”开始,所以“克己复礼”。
所以,孔子的观点被后世几千年来奉为经典,但他自己在春秋时期却被驱逐,奔走如丧家之犬。正是因为儒家的“差序格局”是农耕文明的产物,它不适用于快速变化的社会,如春秋战国那个急遽变化的社会,也不适用于后现代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于是,在后现代社会里成长起来的我们,本能地排斥那些固定不变、僵化老套、毫无说服力的说教。
然而,在后现代的我们,与欧美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小,思维方式也越来越接近,生活诉求、情感表达、价值观、社会观也越来越相似的时候,我们的根子其实并没有变,刻在民族集体无意识中的核心,让我们的精神世界里无所适从。
许是危言耸听。但随着后现代的进程越来越快,地缘和血缘这两个差序格局的重要基础已经荡然无存,就如书中作者所说,我们在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里,旧有的社会方式已经失去了其应有的效用,但新的方法却是向别的文化借来的,我们的骨子里的文化基础,毕竟与西方商业文明的产物截然相反,我们在学习、在吸收,但却经常消化不良。我们在孤独的城市里独自打拼各种不便,我们生活在父母身边却仍然感觉孤独;我们渴望生活有更多精彩,我们希望生活能够安稳平安;我们追求有更多自由选择的权利,我们却往往陷入选择困难的囧境。经济上不再为吃穿用度而发愁,不用看天吃饭,精神上越来越空虚,没有温暖,找不到奋斗的意义——这大概是这两年来,抑郁症井喷式爆发的一个原因吧。
社会的差距,从经济方面,转向了精神生活,年轻的人们宁可在北上广漂泊,也不愿回到三线四线城市去安稳度日;老人们带着孩子留在乡间,继续着“差序格局”的传统。精神上的割裂,让新生儿面临更多的不可知因素。
这大概只能是我在阅读中的一点思考,然而,没有答案。
——廖木空青
202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