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姐（一）

8月22日，周六，晴

远在美国的蕊表姐发微信晒图：“再游响尾蛇山，风景依旧，唯一不同的是小宝贝长大啦。”照片上，天水一色，群山翠绿，戴着宽边太阳帽，身穿玫红色短袖的蕊表姐，坐在一棵大树桩上，笑容灿烂，快乐幸福。

蕊表姐是大姨最小的女儿，大姨生有二儿二女，大表哥阿初，一表人才，一米八的个儿，围棋象棋在镇上也算是个高手，读高中时，篮球足球也十分精通，只可惜知青下乡插队，耽误了好时光，顶替大姨教师的名额，终于上调进入学校，当时学校校长很看重他，推荐他做一名体育老师，阿初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愿做打铃的校工，在一片可惜声中，阿初很是得意地做了学校的门卫兼保安。他说，老师还要天天上课，备课，我才不愿意，做校工多自由呀，事情少，责任少，每天还能喝喝酒，下下棋。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就有什么样的人生。

阿初哥下放的地方叫大丰，他在那里结识一位同镇的女知青，回镇上不久，俩人便结婚了，新房安置在大姨家的二楼西房。过了几年，在龙年的大年初二生了一个儿子，小名龙龙。大姨和大姨夫喜得孙子，十分开心，把龙龙当成掌上明珠。龙龙从小跟着我和妹妹一起玩，龙龙皮肤白白的，嘴巴很甜，我们都很喜欢他。只是，父母对他的关心甚少，大表哥喜欢玩，大表嫂也喜欢玩，有时，晚上都不见他们回家。爷爷奶奶对龙龙宠爱有加，晚上都和他们一起睡。

大姨夫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少爷，本家姓徐，因王家对徐家有恩，徐家主任承诺三代子孙把王姓放在前面，所以，大姨夫的几个姐妹姓名为“王徐X”,表哥表姐们也是“王徐”叠加姓，到了龙龙这代终于恢复徐姓，大姨夫当然是十分开心，徐家子孙终于恢复本家姓了。

听妈妈说，有一条徐家弄，全部是徐家的老宅，文革时被没收抄家。平反后，政府就把周仿园西弄的房子顶给了大姨夫家。大姨夫的姐姐弟弟都在上海，留在镇上的只有他，所以，大姨全家一直住在此。

后来，大表哥嫌回家麻烦，他和大表嫂两人就把日常用品搬到学校的门卫室，在那里生活居住，逍遥自在，难得回家。龙龙依然跟着爷爷奶奶过。

龙龙长大了，却不用功读书，只想着玩。有时，来我家玩，我父亲还时时教导他要好好学习，龙龙说，我是徐家的长子长孙，将来徐家的财产都归我啦，我不用工作的。父亲只能摇头无语，大姨大姨夫都是老师，他们对子女教育还是很重视的，对孙子却那么那么放任，旁人也无法插手了。

初中毕业的龙龙，整天在社会上晃悠。那时，大姨和大姨夫早已退休，大表哥大表嫂还是自己过自己，对龙龙的学习生活不问不顾。那时，我也古镇成家了，与大姨他们的联系少了很多。

之后，听闻大表嫂生了恶疾，几年后病逝。龙龙去了盛泽打工，那时，大姨大姨夫都80高龄了，我们也搬至吴江，过年过节去看望他们，他们对孙子龙龙还是称赞有加，从不指责。

龙龙终于成婚了，媳妇是四川来上海打工的，去盛泽玩时认识了龙龙。婚房暂时就安置在大表哥原来的房间。婚礼办得很风光很体面，基本上有二表哥和蕊表姐操办，我们全家都参加了龙龙的婚礼，为他高兴。大姨和大姨夫更是开心的了不得。结婚的时候，新娘子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婚后不久，大姨的玄外孙女出世。

大表哥是正式教师编制，这些年来，工资供他吃吃喝喝，绰绰有余。退休后，便住回大姨家的老宅，依旧是下下棋，喝喝酒，日子过得自得其乐。

记得大姨88岁那年春节，我和妈妈一起去看望大姨，正巧龙龙媳妇和刚会走路的宝宝也在，特意为他们拍了照片。大姨说，阿初早上帮着买菜，烧菜，然后，就出门玩去了，一直要到后半夜才归笼。她和大姨夫就吃烧好的菜，自己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不敢再去厨房了。第二年春天，大姨夫走了，大姨对妈妈说，我也想去了，一个人活着没多大意思。那时，她并不知道，龙龙媳妇跟人跑了，龙龙工作也丢了。第二年，大姨也跟随大姨夫离开人世。大姨和大姨夫是师范同班同学，同岁，夫妻感情笃深。

听说，龙龙媳妇跟人去了美国做生意，还拿到了绿卡，前年回来一次，把女儿接走了。大姨的老宅里，只剩下大表哥一人，龙龙又去了外地打工，我们已有好几年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