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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万人当中拣选了我————怀念一个妈妈

2018-07-16  本文已影响154人  小美Prisca

那些年我们教过的小孩(3)

在街角的一个路口,我与Rosa的爸爸不期而遇,迎面而来还有一位比她爸爸年轻约20多岁的窈窕女子,衣着光鲜,脚步轻盈;我有种傻傻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像父女,但神情与步伐并肢体动作来看,说明了关系的不一般。我才恍然大悟,Rosa说的“我妈妈‘生了’一个弟弟”,想来应该是这个女子所生?是Rosa同父异母的弟弟?

心里思忖,他们的身影已经走远。

Rosa的老爸从事石材生意,在全村的人守着一块地种菜卖瓜的时候,他爸的石头就已经远销到印度和东南亚国家了。

十多年前,很多乡下的小孩自己乘坐公交车来找我学英语时,她的爸爸已经开着豪车送Rosa来上课。在这段来回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中,他爸始终如一,风雨不改的负责接送,从来没有落下一次课,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如此。

开始创办英文教室时,家长的信任和尊重是很低的,教育事业往往是一个市场交易的买卖,可以东挑西拣,可以指指点点,虽然他们不会英语,但傲慢使他们看起来更精明一些。

市场讨好家长,家长迁就小孩,老师为了吸引小孩绞尽脑汁,一味的宠溺“不用背英语单词就能轻轻松松掌握英语的诀窍”。这是一个很坏的机制,不断循环,日复一日。

鉴于自己有限的知识和判断,Rosa的妈妈一开始就非常谦卑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说自己没什么文化,很认真的拜托我要把她女儿教好。虽然颠三倒四,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但她的真挚和诚恳确实让人不忍存有别的想法,我记住了她。

Rosa的妈妈文化程度很低,但这不妨碍我们的交流。在无数次的电话招生里,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被人嫌弃和拒绝,动不动就嚷嚷“没果效!”“再也不去了!”“孩子没兴趣,不学了!”;唯独Rosa的妈妈,由始至终,没有一句恶言相向,她总是和颜悦色,温和委婉的说小孩的不是。

“我们家小孩比较笨,老师,你放心,我知道我们家小孩的情况”。时隔这么多年,我仍然感激她,在无数的鄙夷和轻蔑中,对我一句话的肯定和尊重。

Rosa常常戏笑自己“哪里不会考哪里”,的的确确,Rosa天资一般,脑袋瓜像是没有开发过一样,她胆怯,内向,木讷,反应慢,口舌笨拙,小时候她的这种特性很明显。

然而让我惊诧的,她来我这没多久就被学校老师委任为英语课代表,她妈妈对我的赞美更是溢于言表。以后,她的英语竟成了最好的科目,这个强项竟然让她成为班上第二名,遥遥领先于曾经碾压她,看不起她的同学。这是我万万没想到过的,谁又会想到,十多年以后,Rosa的大学本科专业竟然是对外汉语呢。

Rosa妈妈固执地以为我有万能百宝箱,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一夕之间,让她女儿茅塞顿开。实际上,我只是用了自己一些特殊方法而已,更多时候是鼓励和奖赏,使他们自己不轻看自己,相信勤能补拙,相信回报的代价。

Rosa突破了长久的心理障碍,从她脸上,从她言语和咕噜不停转动的眼眸间流露出来的得意和自信,再再应验那句古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矣。

我曾经轻忽话语的力量,反过来,话语的力量才是无穷和深远的,或许这才是成全和造就了Rosa的原由。

这种轻忽也许就像当年,我为她和她的同学做了一顿饭那么简单,不值一提,殊不知却成了“老师很会做饭”“老师做的饭好好吃”的美好记忆,可以用来炫耀,可以在我这里向同学们展示自己的特殊地位。

Rosa的妈妈向我解释又解释,感谢又感谢:

“老师,实在对不起,她爸有事,走不开,给您造成麻烦,耽误了您吃饭时间,您这么忙了,还要做饭给我们家孩子吃,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谦恭的躯体,抖擞的声调,真挚的眼神又在我的记忆里盘旋,一个让人不忍伤害的妇人,她也许目不识丁,她也许柔弱卑微,但她是一个妈妈,一个为女儿发声,会说感谢,会表达爱意,会释放善意的母亲。

什么时候第三者的介入,是不是伤害了Rosa爸妈的婚姻,戳痛了这个妈妈的心?远在成都上学的Rosa如何安慰妈妈受伤的心?这个很会赚钱的男人何以忘了和他一起拼搏的糟糠之妻,在他所从事的事业基础上做出的贡献?

很多年以前,这个莽夫曾经试图想砸钱给一所重点学校,好让Rosa进到名校就读。这个他自以为是的聪明,看似为女儿扫清障碍,为将来前程铺路,但这是拔苗助长,死路一条,这是短视,本末倒置,会摧毁她一生的决定。他并没有真实的了解Rosa的处境和状况。

Rosa的妈妈打电话咨询了我的意见,我当然否决她爸爸的想法。

从小,在学习的路上,Rosa的妈妈不知道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咨询了多少关于孩子学习的事,她是唯一一个认字很少的母亲,却是询问最具体,如何督导她女儿学英语方式的监护人,一点也不为难,一点也没有借口,她是这么执行和监护,乃至参与了她整个小学生涯的英语学习上。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Rosa的爸爸猛然意识到自己角色的重要性,他参与了进来,而Rosa的妈妈却消失了。

我所认为的莽夫,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我们难以协调,难以沟通,虽然不至于成为仇敌,但关系很难再跨越或进深,话到嘴边,常常就是咽回去,再说,就要吵架了。

他的成见我不放在心里,但我仍记得Rosa的爸说过最狠的话“你们都不像以前一样教小孩那么用心,就只管赚钱!你们变了!”

这句话,真叫人玩味。

最后一次接到Rosa妈妈的电话,她是来灭火和做补救工作的。像以往一样,开口必然就是“老师,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不要介意,Rosa的爸就是个大老粗……”

隔着电话的一端,我再次感受到了她的诚挚和认真的道歉。

十几年后,我想着这一段往事,心中无限酸楚,轻轻地,我想问一下:“Rosa的妈妈,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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