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盏情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柯铭又在凝视着窗外傲雪怒放的白色腊梅,吟诵着这首苏轼的《江城子》。韩香端着一盘刚刚出锅的窝窝头走进屋来,看到如此一幕,心头一紧,皱着眉头又把迈进门槛的右脚缩了回去,这个男人又开始他的断肠伤心痛了!
柯铭和韩香是表兄妹,自幼就亲近,再加上那个年代流行姑表亲,两家人便为他们定了娃娃亲。但人生总会有意外和惊喜,他们的意外和惊喜就是那个叫白梅的姑娘。
那年麦子刚黄,转来一位杏眼蛾眉的姑娘,姑娘生的肤如凝脂,杨柳细腰,齐肩扎起的两个麻花辫分别系了蓝色的蝴蝶结,配着蓝衫黑裙的学生装,美的别番雅静。柯铭看到白梅的第一眼,似乎心里有只小猫在抓挠,于是心头泛起的涟漪便久久无法平静,这一幕落在韩香的眼里,恰恰打翻了韩香心里的醋坛子,那醋味儿,隔了半个巷子,也能闻到。如此醒目的白梅,除了来自柯铭的关注,也获得了日籍学生石井佑园的倾心。
他们所学的是考古专业,按照学校的安排,他们要对鹤羽村的一处墓葬进行考古发掘。方校长点名让柯铭、韩香、石井佑园和白梅参与到此次考古工作中。据方校长讲,这座墓中疑似有一对白玉盏,这对玉盏如若斟满茶水,氤氲香气中便会飞出一对白鹤翩翩起舞,美得不可收拾,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古墓所在的鹤羽村是方校长的老家。那个年代,农村除了几处土坯房,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时至暮秋,遍地衰草,偶尔掠过天际的几只野鸟,给深秋的原野更加增添了几分宁静与安谧。师徒五人住在方校长家的老屋,因方校长一家都搬进县城,这老屋便一直闲置;但每年秋天方校长都要协妻子回来修葺一番,说是为了以备不需之需,所以,这老屋并非想象的那么简陋。
白天,他们到野外练习写生,顺便勘察古墓可能在的位置;晚上,他们绘制地形图,设计最合理的考古方案。连续五天,一点进展都没有。第六天的早上,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方校长让大家等雨停后再出门。韩香趴在窗户上看院子外面的风景,透过芦苇扎的围墙,隐约看到村南边的土坡上有五个穿着红底白花的小孩儿,围成一圈快乐地跳舞。韩香很惊讶,村里的小孩儿这些天她基本都见过了,唯独跳舞地那五个感觉很面生。韩香叫过白梅,白梅皱起眉头很是疑惑,正常的孩子阴雨天怎么会跑出来围成一圈跳舞呢?何况那舞姿明显是经过细心编排和认真演练过的!韩香和白梅越发困惑。方校长注意到两个姑娘的反常,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一看究竟。方校长眯着眼顺着韩香和白梅的视线看过去,自言自语地说道“烟雨遥,五鬼现,缘分来,白鹤出。”
“方校长,您刚才在说什么?”韩香打断方校长,不解地问道。
“香香,他们突然不见了!”白梅瞪大那双杏核眼,惊讶地叫起来!
“校长,雨停了,咱们可以出发了吗?”柯铭显然没有注意到三人的异样,进屋问道。
“石井、柯铭,你们两个都进来,咱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方校长推推鼻梁上面的眼镜,兴奋地说道:“刚才韩香和白梅都看到了跳舞的五个小孩儿,但那并不是真实的小孩儿,而是小鬼。传说它们是死于战乱的同袍兄妹,因白鹤观的白道长不忍他们魂魄漂泊,便许下承诺,要他们守护白玉盏千年,便会有有缘人渡他们投胎至太平盛世!很多年来,人们都把这当做一个很遥远的传说,毕竟没有人曾真实地见过它们。但万万没想到,韩香和白梅竟见到了它们,原来这不仅是一个传说,还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而韩香和白梅就是它们的有缘人!”方校长很是激动,似乎说话地声音都在发抖。
“那咱们现在就去南边的土坡,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蹊跷!”石井佑园拉起柯铭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咱们还需要带上些香烛和纸钱,由韩香和白梅给它们超度。”方校长取来布包,抱在怀中。
雨后的乡村满是泥土的芬芳,但脚下的路却混沌不堪。他们惊讶地发现,土坡竟然因为雨水的冲刷,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裂痕。“就在这里!韩香,你点三根香烛放在这个裂痕的上方;白梅,你等香烛燃起,顺势把这些纸钱化掉;柯铭和佑园,你们两个等香烛燃尽,纸钱烧没后顺着裂痕挖开!”方校长指挥道。
青烟袅袅,恰似摇曳的舞者,散入天际而不见。韩香和白梅似乎看到五个小孩儿在烟气中冲她们颔首微笑。柯铭和石井按方校长的指引,挖开了裂隙,却是见一个半尺长的木盒子,并不是的墓室。
方校长小心翼翼地拭去盒子上的泥土,抽开盖子,里面是又一个小一号的木盒,如此开了五个雕琢精美的木盒后,呈现出来的是一对白玉盏。这对白玉盏通体润泽,做工精美,用料细腻,绝世难觅。方校长把这对玉盏用最小的盒子装起来收好,又让柯铭和石井将其他的盒子依次关好并埋入了地下。
自鹤羽村回来后,县城里流传石井少佐因与白姓女子抢夺传世宝贝而双双毙命,那件宝贝也在抢夺中被毁了。
事情过了很久之后,方校长跟韩香道出了事情的原委:白梅本是隐藏到学生中的地下党员,石井佑园也有一个真实身份是石井少佐,她们都对白玉盏感兴趣;但石井佑园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敬仰以及对白梅的爱慕,护送白梅出了县城,协助白梅完成了保护中国文物的任务。石井又制造出他和白梅因抢夺玉盏而双双毙命、玉盏被毁的假消息,迷惑日本军队。而方校长作为白梅的秘密联系人,得知石井虽然是少佐,但他实际是白梅的爱人,最真实地身份也是共产党员,他们俩个一明一暗,把那对白玉盏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这些事,唯有柯铭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自柯铭和韩香成亲以来,柯铭就一直没放下过白梅;他一直没有看出来,白梅跟石井原本就是一对,只不多大家为了理想和信念,不得已隐瞒这么深。
“嘀铃铃铃,嘀铃铃铃,”韩香不耐烦地关掉了床头的闹铃,“香香,快起来,阿咪生了五只猫宝宝,全是橘黄色底白花纹,快来看,太有意思了”柯铭叫韩香起床。韩香一愣,自己竟然做了一个如此怪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