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支离破碎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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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已经是晚上9点40多了，我快步走向幼儿园门口。

这时候保安把我拦住了，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梁老师的。”

“是这里的老师吗？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下班了，这么晚还过来找她有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惨了，保安这般尽责却让我莫名的火大。

“你们校区的安保工作真的能做得像你现在这么到位的，今天下午就不会有小孩从你这里被拐带出去，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现在认真起来为难人有意思吗！”

保安愣住了，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他拿起了对讲机，

“值班室吗？ 是这样的，这里有个人说要找梁老师，梁老师现在还在吗？”

这时候园区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

“是乔先生吗？”

我点了点头。

“噢，你录完口供过来了，”高个子转头跟保安说 “小俊，这位是我们学校学生的家长，因为出了点事，所以这么晚还要过来这边跑一趟，放他进来吧。”

 保安这才把门打开，高个子领着我往保安室走。

“小俊是晚上来值夜班的，早上的事他不清楚，别怪他。”

“我情绪也有点失控了，请问你是？”

“我是负责在门口附近等豆豆回来的老师，我叫高鹏。”高老师微笑着自我介绍到，果真人如其名，姓高长的也高，我眼睛的视线只能平视他的肩膀，也许是休息不够，眼袋有点大。

“很遗憾的是，并没有等来豆豆，不过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小孩子丢失24小时以内找回来的概率还是挺高的，我们还有一部分老师会在客运站等地方守到客运站停运，一会我也会交代小俊留意下校门口附近的情况，如果有小孩子出现会立刻通知我们。”

“保安室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监控还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暂时没有新的发现，梁老师已经在保安室看了一遍又一遍了。”

“好吧..”失落多了，表情也很难再有什么变化了。

在快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经在门口听到响亮的话音从里面传出来。

“这么晚了，还有很多人在办公室？”

“校长知道豆豆的事后很重视，立刻召集了剩下的老师在办公室开检讨大会了。”

我推开了门，里面的老师少说也有10个。

“我们要群策群力，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同时也要整改现有的安保制度，查漏补缺....”

也许是因为突然的开门，站在中间的校长停止了发话，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乔先生是吧？”

“是的，你好，谭校长。”

“你的事我很抱歉，我们校方会竭尽全力地配合警方调查的，我看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学校这边的事就交给我们处理吧，如果有新的发现会立刻通知你的。”

慢慢地校长的脸在我眼前开始融化，旋转，嘴角咧到眼角的位置了，演戏，这肯定是在演戏，我无法暂停我内心对校长的怀疑。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你们学校的，你们当然得要负主要的责任，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们能够摆正态度，踏踏实实地去解决问题，尽快把豆豆找回来! 而不是在这里开什么研讨大会，我的儿子不是你们制度的实验品！”

说完，我扭头就走出了教师办公室，步伐走得很快，估计里面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梁老师的声音，直到走到校门口，梁老师终于追了上来。

“乔先生，我知道今天的事都是我的疏忽和过错，请你不要生气。”

“我生气的是你们校方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梁老师沉默了，示意小俊保安开门。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学校。

“我会努力....找回...来的，请你相信我。”

这是我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等计程车的时候我也在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一个女老师的身上，这样的我，是否显得比较无辜？可是只有这样想，我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也许是我内心在抗拒在这件事情上面对叶一，我感觉回家的路异常的短暂，计程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发现叶一在阳台上。

“谢谢了啊。” 我赶紧下了计程车，往家里跑，这种情况，保不准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喘着粗气，刚想把钥匙往锁洞里面塞，发现门被推开了。

“老婆，怎么回事，门都没锁好。”我小心地走进去，在门缝那里瞄了一眼，确保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屋子里。

“你总算是回来了。”叶一的语气出乎意外地平静，

“出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豆豆的事，我是说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门都不锁。”

“豆豆自己一个人，要是回来了，门锁上了，她该怎么回来？” 

这个反问使我始料不及，我吞了下口水，这时候空气都静下来了。

“学校那边也没什么新消息，警察那边也在着手调查中，我....”我刚想正视叶一的脸，才发现她的眼袋肿起来了，眼眶里还溢着没干透的泪珠。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吗？”

“坦白什么？老婆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多想什么。”

“你问问你自己，你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

“A，我说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是，你丢了孩子，你很伤心，可豆豆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很伤心，你总不能把气都一股脑往我身上撒吧。”

“你跟我说学校那里没有什么新消息，可我怎么听梁老师说都是因为你手机被那人贩子拿了，豆豆才会被人拐走的？！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工作工作，你有关心过孩子吗？”

我嘴巴张开了一半又合了上去，的确这件事情上我又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停止这场“战争”，可是叶一完全没有休战的准备。

“豆豆4点30分放学，4点52分被人从学校接走，而你却5点05分左右才赶到学校，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做人贩子的都要比你准时，每个星期都这样，每次让你去接豆豆你都要在豆豆放学之后，拖个十几二十分钟才到学校，敢情你是国家总理啊这么日理万机的！”

气得通红的脸，狰狞的表情，吵闹的声波，浮肿的眼袋还有翻滚的泪珠，我想找个暂停键，停止这荒谬的一切。

插着电源的笔记本还在闪着蓝色的呼吸灯，风扇还在在躁动地吹着，想要吹散这烦闷的气氛，叶一在说着话，我走过去桌子那边，捧起笔记本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风扇停了，叶一也安静了，这个世界无比的宁静，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叶一在阳台的地上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我用脚把地上的电脑碎片挪开，走到大门，大门口把锁拧上，门口有门铃，以前豆豆回来的时候没钥匙都会按门铃的，没必要把大门敞开引狼入室。

我能预感到这是一场持久战，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我去做个面。”我自言自语地走进了厨房，内心却有种背叛豆豆的愧疚感，犹如刀剮，唯缺点心。

烧水，下面，腾腾的热气扑着我的脸，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这热气把我蒸得精神起来，一股暖气从脸游走到手掌心，此时此刻，我才能把溃散的元神凝聚起来，细想接下来的对策。

首先，我得先处理好公司的事，明天一早得先跟公司那边打个招呼，把事情交代一下。现在的工作是不能干的了，从明天开始就要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寻找豆豆的下落，今年还有很多年假，倒也不必这么急着辞职，先把能休的假都休了，最后实在拖不下去，再提离职也不晚。这几年前也没乱花，都攒起来了，不工作的话活个一年多应该是没问题，再不济接点外包活来干也能养活自己。

其次，就是家里人那边，我该如何跟他们交代，怎么说，如果把事情如实告诉他们，没准我这几天都得忙活着给他们解析事情的来龙去脉上，耽误了找豆豆的好时机，可是叶一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如果一直忙着找豆豆，叶一这边保护准也会出什么事，我先组织好最简明扼要的描述把事情说清楚，然后跟岳父岳母交代一下，让他们先过来这边住照顾一下叶一。至于我爸妈...他们之前一直建议说把孩子接到乡下那边上学，好让他们把孩子照看好，现在出了这事，让他们知道了，又得翻出当年的帐来对簿公堂一番了，先稳几天再告诉他们吧。

最后，就是怎么找的问题了...

“咕噜___________! 咕噜___________! 咕噜_____ ”想得太入神，水都烧得喷出锅面了，溅在手上的滚水火辣辣的烫，我连忙用左右把煤气灶的火关了，嘴巴吸着被烫伤的右手，烫伤的地方红了起来，不能让叶一知道，不过此时此刻的她，也许并不在乎。

“吃面吧。” 我端着热腾腾的的面放在餐桌上，意料中的没有回应。

不管这么多，我先吃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豆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面在我嘴巴里被用力地嚼动，我完全感觉不到肚子饿了之后获得食物的快感，每吃一口我都感觉豆豆的生命在减少。

直到我吃完面，叶一依然在阳台一动不动，我把面端了过去放在她旁边，地上还有几滴未干的泪水，平日里她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切菜切到手指都没流过一滴眼泪，豆豆的事对她打击真的很大。

我坐在沙发上，拿起叶一的手机，在搜索儿童失踪相关的信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新闻映入眼帘，人口、器官贩卖，虐待儿童。我尽量压抑着沉重的心情，强迫自己把每一个新闻都仔仔细细看一遍，并把它们后续的发展都搜了一遍，只有了解了他们的动机，才能推测出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下一个目的地。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研究一件事情了，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录着我认为有用的信息点。

我就这么疯狂地查着信息，直到手机的低电量告警发出，才意识到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我看了下阳台，叶一依然在阳台一动不动的，估计是睡着了。

我翻出家里的旧手机，和叶一的手机一起插上了充电器，弄了个早上6点的闹钟，就过去阳台把叶一抱进了房间，这时候的叶一但是很配合，没有过多的为难我，眼睛半睁开眯了我一眼，就继续睡了，而我，为了保护这难得的和平，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6点前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