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娘传（一）

文/林小乔

        就快进入秋天了，达娘望着正在草地上欢快地寻找虫子的鹅们，顿时陷入了烦恼：秋天的时候，该把鹅赶往哪，才不让它们饿坏了。她穿着麻布织成的连衣裙，头上蒙着一块洗得发白、看不出那若隐若现的花纹的粗布。如果站在达娘的面前，只能看到她那双像水晶一般的眼睛，没有任何的瑕疵。达娘的家是整个梧村最破的。达娘有一个哥哥，一妹妹，父母除了她最疼的两个孩子，什么活也不用干。因为达娘生下来，脸上长满了脓包，整张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癞蛤蟆的外衣，很多人都嫌弃她，有些大人看到她就往她身上吐口水，小孩看到她就用石块砸她，并骂她“丑八怪”，同龄的女孩子觉得达娘是个败类，同样是女孩，她居然长得那么丑。因此家里的人都觉得她让这个家、让他们丢了面子，在村里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邻居家的女孩都进宫了，那女孩的家人脸上可有光了。达娘的家人越想越气，觉得达娘是个窝囊废，就让她去放鹅，起码不会碍自己的眼。达娘虽然长相丑陋，但是她人很好，也很乐观。她经常帮助那些老人挑水，帮他们浇菜。他们常常叹息说：“多善良的孩子呀，上天怎么就对她那么不公平呢？”达娘听到就总是笑着说：“我觉得很好呀，起码我现在很健康，能帮助需要我帮的人，能快乐地跟我的鹅们一起玩耍，我觉得很满足了。”

        鹅们已经吃饱了。夕阳即将西落，草的影子、鹅的影子、达娘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保卫者。达娘的影子像个小巨人，鹅的影子更像是保护她的神兽。一切都是如此和谐与满足。从太阳耀眼的光环中缓缓地飞下一只金色的蝴蝶，煽动着像柳絮一样轻盈、天山上太阳照射下的雪一样剔透的翅膀。达娘不禁看呆了，双眼似燃起了两团火，那样闪烁，闪烁着。她惊愕的目光随着金蝶的飞向移动着。当金蝶慢慢地靠近达娘，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所有的肢体关节都变得僵硬，连呼吸都忘了。最后金蝶停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煽动着翅膀，将自己的触角碰了碰达娘被夕阳镀金的脸。达娘似乎看出这小东西在跟自己打招呼，一股像喝了野蜂蜜一样开心的情绪从心底溢出，染甜了夕阳以及夕阳下的一切事物。

        突然，金蝶飞离达娘的肩膀，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她。达娘看到它想让自己跟上，便把鹅赶到旁边的一个小山洞里，告诉鹅们不要出去，在这等着她回来，鹅们便乖乖地缩着双腿趴在地上，将头埋在自己的翅膀下，闭上眼睛。达娘微笑着将折来的树枝掩盖好山洞之后，就提着裙摆跟着金蝶穿过一条被草木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小路。随着不断进入到丛林深处，跟在达娘身边的萤火虫越来越多。金蝶最终在一个小湖上空停住，像一支离弦的箭，一头栽入湖水中。达娘伸出手来想要阻拦，但都无济于事了。一束金光从湖底像火山爆发一样咕窿咕窿地响着冲上来，所有水蓝色的湖水都变成金色的了，最后像喷泉一样洒向四周，每一朵硕大的玫瑰花都盛开在金色的湖水，变成金色的灯，照亮了这片森林。萤火虫环绕着达娘翩翩起舞，那像幽绿的宝石一样的萤火虫在嫩绿的、不受季节影响的青草上起舞。金色的湖水中长出了一支支荷苞，卷曲的荷叶漂浮，几尾鲤鱼在闲游着。随着林中的蟋蟀、青蛙、黄鹂鸟、夜莺等动物奏起节奏悠扬的大合唱，荷叶开始舒展它卷曲的边，莲苞开始像一个个睡醒的婴儿，慢慢地伸长懒腰，用手轻轻地捂着嘴巴打着哈欠，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充满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抖动着那被镀金的粉红色花瓣。蚂蚁在湖的边缘手拉着手踢着腿跳舞，时不时用触角相互触碰，表达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湖水溅起的水滴在荷叶上打转着，像一只顽皮的精灵在滑翔。

        蜜蜂们从空中衔下一张桌子，放在达娘脚前的草地上，桌上摆着的琉璃杯装满牛奶，一块以奶酪和草莓为夹心、外层用金黄的蜂蜜裹着的蛋糕，还有一个大金桔。达娘惊呆了，这些是给我吃的吗？她看着蜜蜂们。蜜蜂们又把桌子往她脚边挪了挪。达娘高兴地对这些可爱的动物表示感谢后，就吃起这美味的天上美食。达娘高兴得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把脸上的那块布拿下了，待吃饱后才发现。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粗心，吓坏了这些可爱的精灵们可怎么办，她偷偷地瞄着围在她周围的动物，但它们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她像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一样松了口气。那只消失在湖水中的金蝶又出现了，它周围的金光像太阳光一样耀眼，待强光消逝后，达娘看到的是一枚金闪闪的蚕茧，里边破壳而出的是一只蚕。达娘惊呆了，张开的嘴足以放下一个小鸡蛋。那只蚕对她说：“主人，你好。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达娘高兴得语无伦次了，她说：“嗨～你好。很好，哦不，我说我很喜欢，谢谢你，我的朋友。”看着这善良的女孩，蚕兴奋地说：“主人，我们该回家了，天快黑了。”“哦，对。我们回家吧。”“主人，你要藏好我哦，不要让坏人发现我的存在哦。”“嗯，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待达娘走出森林后，金色的玫瑰开始凋零，旋转成丝带状，飘进了湖中。莲花、荷叶恢复原状，湖水恢复了平静，森林里的动物都进入了睡眠，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达娘开开心心地赶着鹅们回家了。家里人都吃完晚餐睡觉了，在饭桌上给达娘留了一块昨天剩下的硬梆梆的面包。达娘把面包拿回了房间，拿出块布包好，明天分给鹅吃。达娘简单地洗漱完毕，就把蚕放在枕头边，躺下，进入了梦乡。她梦到自己来到了一片海洋的上空，有好几只像精灵一样的黑色东西在推着一艘橡皮船走，上边有个人在指挥着它们，太累了，它们将船停在冰块旁，然后气喘兮兮地靠在冰块上休息，任凭那人着急地喊叫说：“快给我起来，快划，他们要追上来了！”它们都无动于衷。梦又把达娘带到另一个场景：一个王子本应迎娶一户农家两个女儿中的姐姐的，结果却变成了妹妹，当姐姐赶到婚车前往的地方，姐姐在人群里看到妹妹正恶狠狠、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姐姐收回了伸上前的脚……

（未完待续，敬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