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治愈】幽冥有间小店（16）彼时，月朗星稀
目 录|幽冥有间小店
上一章|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自幼便听闻，一个人最难掌控的就是自己。而那些控制不住自己而得道成仙的故事，则莫过于是嫦娥奔月。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茅山上的夏天，没有电扇、空凋分外的难熬。一入夜，便有不少人摇着蒲扇，拎着板凳，陆陆续续的走到山门后的练功场上坐着纳凉。炼丹房的张师伯，画符咒的李师叔，知客房的刘师祖，大家远远的便互相施着礼节，亲切地聊着天。
夜风徐来，练功场中的空气都凝结成了清凉的。
长辈们聊着工作里的琐碎，谁家弟子又炼出了一炉辟谷丹；谁家的徒弟又和师父吵架下山回家去了，我一早就看出来，这个小家伙的确不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谁家师叔闭关苦修多年道行又精进了许多。说一阵，笑一阵，家长里短，便消融在夜风中。
彼时，月朗星稀，长辈们闲聊家长里短，小孩们则在月光下，追逐影子嬉笑打闹。
围着立在修炼场边上的木人桩，你追我跑，绕啊绕，跑累了，就聚笼在茅山大食堂里掌勺的张阿姨身边听故事。
故事，无疑就是那些在民间已流传了千百年之久的陈旧故事。
其中听得最多的就是神话里边，那些有关于吃的故事。其中之一便是嫦娥奔月。
在远古的神话时期，有一个神射手叫后羿，他一口气射落了危害人间的九颗太阳。统治昆仑国的西王母为了表彰他的功绩，便赏赐了他一颗美味无比的不死神药。奈何不死神药只有一颗，后羿又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嫦娥，于是便把不死神药悄悄的藏在了家中。
嫦娥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一次后羿出去打猎的机会下，实在是安奈不住不死神药的美味，便独自吞服下了西王母赐予的神药。结果，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径直就飞到了月亮之上。从此以后便只有一只玉兔陪伴着，独自在那片冰冷的月宫中，永受长生不死之苦。
听完故事，茅山道士和师兄弟几人多半，还是要对比着遥挂在天边的月亮，痴痴的幻想着：那片月宫中，哪片是桂树，那个黑色的斑点是不是就是嫦娥？玉兔又是什么样子。
其实，茅山道士也是知道那些光斑是看不清楚的。但是还是从膀大腰圆的食堂掌勺人张阿姨的嘴里，已知道，原来这片明亮皎洁的月宫中，其实是藏着一个为了一口美食而背叛了爱情的薄情寡义之仙子。
再后来，又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吃货后羿射下了九只金乌烧烤的故事以后。心里就藏起来了一个疑问：为何可以射下太阳的后羿，不去将月亮射下来，报复一下那个女子呢？
甚至于在李商隐的口中，都不难得听出。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太过深邃的道理是一群小道士不懂的，懵懵懂懂中，得出了一个属于孩子的观点。
那颗不死神药一定是比糖还甜吧，再而才是原来自古以来，吃货就是不分仙凡的啊。
姑且，先不提茅山道士的生长环境，和食堂张阿姨的身教言传。单就说平安做的这道菜而言，无论是色香味，还是摆盘样子确实都是上佳的。
开什么玩笑，系统附赠的厨神级功力，又岂能是在玩笑？
九天白玉菜，虽然单从品相面貌上说的确是貌似普通的大白菜，但实际上依旧是产自于九天之上的白菜之祖。除了入口以后能拥有着白菜特有的甘甜之外，还清脆无比，完全没有一丝白菜的生涩口感。
所以，也难怪茅山道士要双手化为八只手臂哪吒，吃个不停。茅山道士一边下筷如飞狼吞虎咽，一边“优雅”的擦擦飞溅出嘴角的汤汁。
嗯？！茅山道士和李大爷同时一愣，这是！
原来正当，茅山道士还在回味着，唇齿间流窜的那份爽脆甘甜时候。一股鲜美无比的汤汁，忽然间从白菜中，浩浩荡荡势、势如破竹般冲出来，如海浪撞击堤岸般冲击着茅山道士与李大爷的味蕾。
同一时间，整片白菜就如同是数九隆冬，北方人摆在院里的皮冻。才端进咕嘟咕嘟滚开着的黄铜火锅后，筷子头轻轻的一挑，颤颤巍巍的皮冻，一如浸在火锅里入口即化。
既而，就是一股勾人口水的辛辣味道，夹杂着一种独有的奇香直勾勾的往舌头里钻。
这股味道比起之前闻到的辛辣味道还要冲，似乎是夹杂着动物油脂滴落至火炭中特有的香味，又隐隐的带着一丝七、八月份鱼肉入锅化为乳白色汤汁正肥美的鱼香。卷起来舌头再仔细回味，又仿佛是整只羊洗干净了，挂在木炭上翻滚不断滴落下油脂刷了一层辣椒酱又刷了一层孜然后束缚不住的肉香。
怎地是，叫一个鲜字得了？
还没来的及，咽下去一口汁水。汤汁就带着明媚欢快的节奏，仿佛是烟花三月刚过，草长莺飞的四月天里，一路放纸鸢的顽童的嬉笑打闹，又好像是牧童横在黄牛背上，欢快跳跃的笛声。蹦跳着就在口腔中绽开。
满口的汤汁，就是满嘴的芳香。
茅山道士依依不舍的把汤汁咽下肚，既然就是一股如雨后竹海的清新口气从肠胃深处，直冲心脾，刹那间，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接着又是举起酒杯，轻轻的饮上一口从前慢。
从前慢，初入口柔，一如初见。初见？你们的初见是什么样子呢？茅山道士的初见，正是在茅山。
早课趁着授法师伯在闭目冥想，偷偷的翻看着《斗破苍芎》，衣袖里藏着耳机，哼着黄家驹的歌，逃课和师兄下山打梦三国。偷偷的暗恋着网吧收银台那个笑靥如花的网管。
上山后，常常坐在大殿的小角落里，绕过肃穆庄严的神像，透过干净的窗户，看着浅蓝色天空。看着白云朵朵，从窗格子里慢慢的浮过，呆呆地想着心事。
而彼时，大殿外，有一棵桂花树上明黄色的桂花若星盛放。
记得那时，日光是明媚而温和的，浅浅光斑中，年华静驻。一如初见的羞涩，欣喜，以及那份按耐不住的心跳声和欲拒还迎的腼腆。
这种味道，茅山道士搜肠刮肚也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似乎无论是提及那个词语，都不足其味道的万分之一。
吧砸、吧咂嘴，茅山道士一拍桌子终于憋出来第一句表扬。
“这味道，真他娘的绝了！”
边上的李大爷闻言重重的把手中的瓶盖往桌子上一摔，气的吹胡子瞪眼道：“糟蹋东西不懂得吃的人，牛嚼牡丹知道你什么意思不？”
牛头摸摸头顶上擦得发亮的牛角尖，瓮声闻声的说“啊？我从来不吃牡丹啊。”
马面附和的点点头道：“这个，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来担保。”
众人：······
平安总觉得，自己没办法和这群人正常交流。怪不得地上的人总说“人鬼殊途，人妖有别。”啧，这脑回路也不知道是怎么接的线。难道是地线和火线错搭了？
要不，怎么说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呢。
反正，李大爷的境界绝对不是平安的脸皮所能望尘。脸厚三尺，非一日之不要。
李大爷听了牛头的话，就没事人似的，只是一个眼神的停顿。还趁机举起瓶盖小抿了一口酒。咂咂嘴继续道“这么醇厚、香浓，堂堂正正的九天白玉菜，在你这等凡夫俗子嘴里，也就是吃出一口白菜味。倘若这棵菜是来自于玉清天极真境，张家那片老菜园子里的。吃下去不要说味道让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就是练气辟谷期的菜鸟，都能保你一举得证金丹。”
众人错愕，感情白菜这玩意儿也分VIP啊。
同样是产于玉清天极真境，一个吃了能保练气辟谷，一举证得金丹，一个吃了只是能匡正人心，祛除杂念。
这区别，不由得让人想感慨一句，这年代，真是残酷的可怕。不仅人得投个好胎，连当棵菜都得会挑菜地。
不过然并卵。
再好的菜，最多也就是在茅山道士嘴里，得出一句“这味道，真他娘的绝了。”
平安觉得，如果自己是九天白玉菜听了茅山道士的话，一定会很蓝瘦、香菇的。
李大爷也觉得这盘菜给这厮着实是有些暴毙天物了。若是自己在练气的那会，每天都能吃上这么一口九天白玉菜，想必当年一定能跟着宗门一起参加那一场大战。不然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般早登极乐，额不是，是羽化飞升呢。
只能说命运真是个怪东西。
“咦？”.
李大爷突然咂吧咂吧嘴，“嘶——。”
这个味道和记忆里的九天白玉菜有些不同啊。
自己后来练神返虚之后，当年也是没少去昆仑山撩妹，不是交流练气心得的时候，可是没少吃这道九天白玉菜啊。
是鱼汤？还是羊骨汤？这个味道——
“嘶——平安，你的这口九天白玉菜咬下去，迸溅出的汤汁？是鱼汤？还是羊骨汤？”
李大爷此刻的内心的波动是：同样是一道九天白玉菜，他的这道菜，怎么就这么酥脆？他怎么就这么酥脆！
平安心里偷笑道，“当然不是因为它就是一颗大萝卜。”
李大爷心头一惊：卧槽，平安你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骚，差点闪了大爷的老腰。连手里的瓶盖掉了都没有发觉，只是诧异的盯着平安。
百思不得其姐姐、妹妹。
在他的老的泛黄的记忆里头，九天白玉菜的菜邦里面，可是有不少的菜筋的。所以在昆仑山上，做这道菜的时候，仙厨都是直接切掉了菜邦，只是做菜叶的。
至于说九天白玉菜菜邦，可是有不少仙厨尝试过，又何止一次？
再强的仙火，要不就是把菜邦都炖烂出汁水，要不就是火候不到菜筋依旧存在，一点也不消失。
甚至于因为把菜叶烧的越烂，菜筋越是凸显出来。格外的影响口感。可是为什么自己吃的这片九天白玉菜，分明是青白相间，有菜有邦子，口感却是格外的又酥又脆。哪里有尝到过那些恼人的菜筋呢。
有些人，就是生而矫情。
茅山道士，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美食家，菜好吃就够了，何必非要知道怎么下刀呢，至于是多大火候？管他呢，好吃多吃点就是了。
一时间左右开弓，下筷如飞，转眼的功夫，脸盘大的一盘子九天白玉下碧云，就被他吃进了嘴里。
坐在一边的牛头马面，哪里见过吃饭还左右开弓的这等场面？
大吃一惊之下，竟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两把炒菜锅铲子大小的汤勺，也跟着一起哄抢了起来。
李大爷还在那边摇头摆脑的功夫，又被牛头马面他们消灭了剩下的二分之一。
待李大爷回过神来时候，硕大如脸盆的一盘子菜，空荡荡的也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几片菜叶，还飘在盘里。
忽如一夜春风来，一盘一叶一光碟。
“……&%￥@@￥…￥……%#”
没有人知道，李大爷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很显然，在这等美食面前，李大爷这个老饕也无法在，维持矜持尊严了。
在只剩下几片菜叶面前，很干脆的放下自己身为美食家的自觉。开始变得和自己一直鄙视的俗人一样，如风卷残云般，把最后的几片菜叶连汤带水的全都扫荡进嘴里吞下。
君不见，一旁的牛头马面正举着“勺子”虎视眈眈的盯着盘子。待李大爷夹起最后一片菜叶时候，一牛一马居然争夺起盘子的舔盘权。
一旁稍微犹豫了一秒钟的张师傅，十分不甘心的舔舔嘴唇。
“真可惜，被你们抢先一步。”
平安、孟婆等人：······
“确实，你做的这个菜的味道，比我们茅山食堂里王妈妈做的红烧五仁月饼炒鱼头得味道要好吃的多了。当然你家店里的酒也好喝。”
茅山道士得意的眯着眼儿，一脸满足的拈起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缝，一边惬意的龇牙说道。
说着话，还很不屑的用余光瞥了李大爷一眼，嗤笑道。
“噗嗤——美食家？下手快有肉吃，下手慢没肉吃的道理都不懂吗？”
李大爷依依不舍的咽下了一口唾沫，瞥了眼茅山道士，“哼——”的冷哼一声。
继而，转头热切的盯着平安道：“平安，你这个菜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白菜里的汤汁又是什么？还有你是怎么把九天白玉筋给剔掉的呢？老朽年轻的时候，可是没少去昆仑山撩妹不是，交流心得的，可是你的这道九天白玉菜，就连那里的仙厨都没做好过。”
平安眼睛一亮。呦呵，才想装逼就有人来梯子，刚瞌睡就有人递个床来。
为李大爷疯狂手动打call。
“真没想到，这道菜的奥妙，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你给吃出来了。”平安转过身，背负着双手，一副高手寂寞，终于逢得一敌手般噫吁一声。
众人：······
好好说话，没事瞎熬什么造型。都知道你帅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