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招安
两节晚自习,约三个半小时的时间,于我而言过于漫长,一般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我就有些百无聊赖了。能有这么多空闲时间,一则由于刚开学作业少;二则课堂内容之前预习过,上课都能听懂,做起作业来比较顺畅。一枚话痨得空,恰是班干部们的棘手问题。跟前桌聊聊(前桌很聪明,完成作业的速度不亚于我),和同桌逗逗(同桌是艺术生,对文化课的要求较松),再加上周边其他“围观群众”的参与,以我为中心,方圆一米内,跟开座谈会似的。
而曾润,恰处于这一米的临界,但不被包括在内。肩负管理班级秩序的责任,他不止一次点我的名字让我安静点,我们每次都是在他刚强调完后紧急“休会”,但过不了太久又默契地重新集结。我是“主谋”,“擒贼先擒王”无可厚非,但毕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路还长着呢,总是逮着我一个人点名批评也不太好,于是曾润有时也会提醒我的前桌和同桌安静点。
我本有点叛逆,在曾润多次批评教育的刺激下,发展为桀骜不驯了。在晚自习聊天这个问题上,曾润与我,毫无疑问是对立的,这几乎败光了前几天刚刚建立的好感。那时的我,着实处理不好自己的情绪,不懂一码归一码,因此其他事上也刻意为难曾润,明明能帮忙却视而不见,袖手旁观,情节严重者,还甩出一两句尖酸刻薄之语。
这样的状态延续到第二个月的整组搬迁日。我们基本每个月会有一次班级大扫除,每次大扫除后就是整组搬迁。从教室门口往里依次是第一、二、三、四组,每次的整组搬迁都遵循同一个规律:第一组换到第二组,第二组换到第三组,第三组换到第四组,而离门口最远的第四组,一下子“跃迁”到第一组,作为班级形象的窗口。第二组和第三组相接。整组搬迁后,我在第二组左边这排,曾润在第三组右边那排,我们的课桌就直接靠在一起了,应了那句话,冤家路窄。
当天晚自习,他问我倒数第二道数学题算出来的答案是多少,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他放下笔笑了笑,突然认真地对我说:“聊天我也挺喜欢的,就如打游戏一样,这些活动很有趣,但毕竟是晚自习,班主任、年段长以及校长都有可能巡逻经过。你们聊的话题我也想参与,其实忍得蛮辛苦的。”我承认,曾润的这番话把我“招安”了,回想前面三周自己故意跟他作对的种种,很惭愧。作为补偿,我干脆地告诉他那道题我算出的答案,我们的答案对得上,彼此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那铁定就是正确答案了。
那天以后,我在晚自习时收敛多了,前桌和同桌有几次故意引我侃大山,而我坚决抵制了“诱惑”。意想不到的是,曾润和我越发聊得来,如他所言,他本也挺喜欢聊天,只是需要遵守规则。与他接触得越多,越会发现他不是一个完全循规蹈矩的人,而我恰巧也不是,至今还记得我们一起“破坏规则”的那件事情。
那是节数学课,班里的彩色粉笔快见底了,而数学老师讲题恰需要各色粉笔标注不同类型的辅助线。老师点曾润的名,让他先去别的班借点彩色粉笔应应急。而那一刻,他正和我在聊着什么,虽然声音很小,但注意力都不在老师那。老师见他没反应,又稍抬高声音说了一次,这次他和我都像是从恍惚中反应过来,突然抬头,一怔,教室里立马发出一阵哄笑声。本应是很遵守课堂纪律的两名学生公然开小差,这个笑料对于简单的高中生活来说,是挺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