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从哈佛到开曼有多远

        某次马拉松后，网上流传着一张照片。一家设计公司在路边举着牌子：XX公司跑过最长的路，是甲方的套路。甲方，一个内涵丰富无法解释的词。如果命运是甲方，当甲方来敲门，你该怎么办？

        孟非斯。这个城市名字，不算陌生，也不算太熟。这里是蓝调音乐的发源地，是猫王的故乡，是黑人运动领袖金博士遇刺的地方。这个城市曾经是全美的棉花交易中心，在1873年设立了棉花期货交易所。现在这个城市还有座棉花交易大厦，外观看起来和浦东的森茂大厦差不多。这个城市黑人人口占六成的地方。不过，这里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却没有一个黑人员工。他们怎么做到的？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全体人员，合伙人、律师，全部都来自外地。他们拥有一整栋楼做办公室，就在沿河大街，孟非斯最繁华的地方。他们日进斗金。——这是约翰·格里森姆的《陷阱》。

        律所自己拥有的大厦叫本迪尼大厦。律所也可以简称为本迪尼律所。他们只从哈佛这样的学校招新人。他们给新人提供新车，鼓励他们低息买房子。他们给新人的工资比华尔街的律师行还要高。这样诱人的条件，是你，你抗拒得了吗？恐怕很难。长相帅气又成绩优秀的米奇就没能抵挡这个诱惑，面试之后，几乎只是假装犹豫了一下，就带着妻子，从哈佛一路开到了孟菲斯。

        米奇报到后第一件事，却是参加两位同事的葬礼。他们在开曼群岛潜水时失事……米奇并未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葬礼结束，FBI特工秘密找上了米奇，告诉他这家律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米奇半信不信。

        米奇跟着合伙人到开曼出差。从孟菲斯飞往开曼，只需要4个小时左右。开曼群岛分大开曼、小开曼和开曼布拉克三个岛。大开曼长23英里，宽8英里，却有300家银行。在这里注册的公司总数只怕和它的常住人口不相上下。这里是避税天堂，也是游客的最爱。在这里，比基尼才是最正常的装束。美食，美酒，美女，派对，狂欢。律所在开曼有自己的别墅，员工免费使用。办完公事，合伙人鼓励他去享受自己的时间。

        事情渐渐变得更加奇怪。米奇的一切都被监听，他的房子里，他的办公室里，都有窃听器。谁干的？律所保安部。一家律师事务最擅长的事竟然是给自己员工家里装窃听器。吓人。更吓人的是，15年内他们的员工死了5个，细究起来都是悬案。这到底是律所还是黑帮？要从创始合伙人说起，本迪尼是芝加哥黑帮老大的女婿。这个情节有现实基础。

        现实版本是，芝加哥黑帮的历史渊远流长，一战前，美国处于禁酒时期。人们为了喝到酒，出尽百宝。酒类生产销售严格受限。本地不生产，就从加拿大走私。这成了一项大生意。意大利裔黑帮控制了芝加哥的贩酒生意。二十年代，艾尔卡彭成为芝加哥黑帮首领，从贩酒中获得巨额利润。他们形成了一张网络，人数众多，这张网络覆盖数个州。四十年代，他们控制了电影工会，敲诈好莱坞。后来，他们控制了赌场生意，财源滚滚。芝加哥黑帮和官僚之间的关系就更加扑朔迷离。据说，老肯尼迪借助黑帮势力，让儿子当选总统。五十年代，黑帮势力参与了官方行动，试图推翻卡斯特罗在古巴的统治。事后失败，黑帮成员的被捕率却不断上升。这也为肯尼迪兄弟相继被暗杀埋下了导火索。

        本书的背景是九十年代初，书中的黑帮老大原型是谁，不可考。不过那个时候芝加哥黑帮仍然控制着一张巨大的网络，显然是事实。二十年代，艾尔卡彭时期，黑帮每年收获1亿美元，到了九十年代，这个数字自然翻了数倍。他们需要隐蔽专业的洗钱机构。

        黑帮和联邦调查局的交锋变得激烈。夹在当中的米奇当然倒了霉。不帮联调局，以后他就是被抓的主犯之一。如果帮忙呢，余生都是黑帮复仇的对象。这样的难题，就算哈佛优等毕业生也找不出两全的办法。米奇决定和联调局合作。然而，官僚机构是走漏消息最快的地方。米奇刚见了联调局局长，黑帮就听到了风声。米奇知道，联调局信得过，母猪会上树。他把自己那优秀聪明的大脑烧到极致，设计，复制，转移，获得了大量证据。他设计了极其复杂的逃亡路线，逃出了两方势力的网络，不过给联调局留下了足够的证据。结束时，米奇自然是惶惶不安的。虽然有财富在手，可是只怕每个夜晚都睡不踏实。黑帮比联调局更有恒心和耐心。

        当命运来敲门，你不知道开门后会是什么，可能是惊喜，也可能是惊吓。最近看到几个案子，无力说什么。有时看着这些奇怪的事，难免会想，我们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喜怒无常的作家笔下，作者随意制造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