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炒股必败

族中小子大婚，往贺。见堂弟文新，近期某杂志刊其中篇小说，适为之贺。其面露喜色，而言语甚谦卑。继而道：“区区稿费，心血可哀，将无意作小说矣。”余痛其失志，遂正色责之。文新嬉笑轻薄，不以为然：“股市赚钱甚易，吾半年来堪称获利充盈，嗤，写小说恐终生所不能及矣。”余早年尝探水股市，铩羽逃离，不忍文新蹈前辙，乃历数风险以警之。文新颇自负，大有入市恨晚情状，不解余当年何以败绩，似有不屑，又不敢违兄长，伪让而问曰：“兄入市早，不会不赚吧？”余哂笑曰：“股市不兑现入袋，玩的皆是纸。”

未几复见，文新悔恨不已，云：“某股票被套，前所赚皆赔罄也。”切齿之余，其心似有不甘：“吾固不该被套，只迟一天出货，犹豫复犹豫，损亏益大。”余为之惋惜，趁机延续早前话头：“股票能造富翁，亦能使赤贫；文学未可致富，亦不致害贫。”文学与炒股，二者固然无可比，而文新曾以利并论，方漫言之。

先前读书人注重行为修养，所谓鸿卓之义，清高之行，《世说新语·规箴第十》：王夷甫雅尚玄远，常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妇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呼婢曰：举却阿堵物。俗谚又云，文不经商，士不理财。做小说须得内心清净纯正，炒股必将搅乱心智，则难出惊人之作。况文新一向俭朴持家，亦不宜炒股，股市最憎惜财人，利令智昏，技不得展，千虑一失，多失于惜财，盖阿堵物已先套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