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种一片森林
15岁的男孩住在父亲的农场里,他很爱他的父亲,可父亲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种爱,他这样认为。
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对母亲说的话,知道了父亲不忍心在凌晨四点钟叫醒他起来挤牛奶,认为他正在长身体,应该多睡一下觉,他明白了父亲是爱他的。
圣诞节即将到来,他想给父亲送一份更好的礼物。
少年有了一个好主意,他在半夜两点半就起床去了奶牛棚,一个人给牛添草加料,把奶也挤了,将牛棚也打扫干净了,他要给父亲一个惊喜,一份特殊的圣诞礼物。
事情很顺利地进行,少年在四点钟之前做完了一切,并重新回到床上佯装睡觉,当他父亲像往常一样叫醒他起床挤牛奶时,他装着没有睡醒的样子,拖延着没有起床,父亲先去了牛奶棚,他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想到等一会儿父亲就会明白一切,他的心跳得都快要蹦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听到了父亲的脚步声,接着,父亲推开了他的房门,激动得话也被哽住了“你这小鬼,你骗了我”,然后紧紧地搂住了他,炽热的泪水滴到了他的面颊上,两颗心欢快地跳动着。
此后的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即使是在父亲去世三十年后依然如此,一到四点就自动醒来,那是父亲的爱留下的印记。
父爱隐秘而厚重,不易察觉,却总在你前行的路上为你默默发力,又像一盏高耸的灯塔,在你快要迷失在茫茫海面时,一扭头,它就在那里默默地照亮着你。
不禁想起了我的爸爸,一位懦弱而儒雅的人。记忆中,爸爸的踌躇满志总是泯灭在我妈的嗤之以鼻中,父爱的光泽也总是淹没在我妈咄咄的声浪里,但乌云总不能完全蔽日,父爱会从缝隙里洒下它的光芒。
那是一个令人精神一振的夜晚。
“......这笔钱,我有三个计划......”吃过晚饭后,像是在开一个小型的会议,爸爸认真地说,那是一种只有我妈不在家的时候的硬朗,甚至可以说是一位父亲的尊严,当然,会议缺席的人员就是我妈,她去了亲戚家,众望所归的那种去。
我们几姐妹都会心照不宣地呵护着爸爸这份脆弱的自尊,很珍惜爸爸开口说话的机会,既希望他说快一点,可以多表达他的思想,又希望他说慢一点,让时光定格在沐浴父爱的那个时刻。我们围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闪着期待的目光。
“首先”,他接着说“我计划跟你们买一个日光灯,这个灯泡光线太暗了,做作业对你们的眼睛不好”他用手指着头顶的灯泡,像葫芦一样悬吊在房梁上的15瓦的灯泡正发出昏黄的光晕,我们都仰头看着它,想象它即将被日光灯取代,莫名地兴奋起来,爸爸眼里也闪着久违的志在必得的光芒。
虽然后来不出意料,三个计划都被第二天回家的我妈一一否定了,但那从来没有进我家门的日光灯却永远亮在了我的心里,我想象着它长长的,白白的,悬挂在我家的房梁上,散发出明亮的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亮,温暖着我的心。
十四岁以前,我家住在农村,每一年稻谷收割完后,乡亲们会把晒干的谷草一层一层环绕堆叠在一棵上,俗称“草树”。那个年代稻谷草是燃料担当,家家户户都把稻草保护得很好。
稻谷草上了树以后会留下很多乱草,大人们会叫我们用竹子编的草耙子把所有的乱草收集起来。每一年收集乱草是最开心的,因为意味着农忙结束了,而且仓满人欢喜。乱草很软,会先进灶房担任第一轮的燃烧任务,不过因为乱,也蓬松,很占地方。
记得有一年某个黄昏快下雨了,所有的乱草都被挤进了灶房,看着占了半个屋子的乱草,我顿时萌生了一个好主意,我将堆积如山的乱草扎成一把一把的,然后再整齐地靠墙壁排列起来,我动作很快,因为我想赶在我妈回来之前扎完它们,给我妈一个惊喜,就像那个少年一样,我想像着她看到塞满了乱草的灶房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整天紧绷没有笑意的脸肯定会变得柔和些,她会露出赞许的目光,说不定还会夸奖我几句,而且扎成一把把的乱草也很方便拿取和燃烧,想到这些,我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终于,我听到了我妈回来的脚步声,我故意在灶房磨蹭着,佯装扎最后一把草把,我竖起耳朵听她的动静,那时我在想,不奢望她能夸奖我,反正从来也没有得到过,但很期待她有所表示。
当然还是不出所料,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没有赞许的目光,什么也没有说,瞥了一眼高高排列的草堆,她讪讪地说了一句“扎柴把都有时间,怎么不把猪喂了?”
这一幕印象很深刻,它让我闪耀着的心顿时蒙上了灰尘,令我无所适从,几十年过去了依旧记忆犹新,还记得当时自己有些尴尬,那感觉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花瞬间又收拢起来,甚至有些羞愧加自责,是啊,怎么没有想到把猪喂了呢,都是自己不好。
爱就像一片森林,给足了氧气,获得它的人,乐观开朗,自信前行。没有得到的人,会用一生去苦苦寻找,伴随着迷茫与彷徨,努力拾起年幼时躲起来的自信心。
我知道我妈也是可怜之人,生活在她那个年代,一家十几口人,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更是无从体验爱与关怀,没有体验过,从不曾拥有,也就不懂得给予。
为爱种一片森林,是一场接力赛。如果自己不曾拥有那片森林,那就为爱种下一片森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