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漫笔——逍遥游(三)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庄子用浪漫的笔触创造了鲲鹏这两种巨大的生物,这是他对大道以及生命的礼赞。下面开始讲这只鹏鸟,它不仅仅身形巨大,最主要的是它振翅而飞,在天地间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影响。此处“怒”字大有玄机。诸家多解“怒”为“努”,有奋力之意。大鹏要直上九霄,必须持之不懈地提高自己,累积经验,有了之前长期的储备与充实阶段,方可厚积而薄发。
人都有理想或目标,为了一个目的而努力,暂不论成功与否,在这个过程之中让自己的德行与能力臻于至善,则成功也会不期而至。圣人和英雄是我们普通人崇敬的对象,古往今来有很多人都以二者自期。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圣哲与英雄,他们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对历史,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大圣大贤的智慧、德行,犹如人类的明灯,在社会出现危机的时候,总要由圣贤教诲来对治世人思想及文化上的病症。“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圣人首先觉悟了宇宙人生的真谛,继而生起悲天悯人的情怀,把拯救苍生视为己任而不辞。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圣人明了世间万物,包括全体人类,皆在同一个大道的运行当中,万物虽各各不同,但却都有道所赋予的质性。人与人、人与天地自然应当维系在和谐的状态,如此我们才能有长足发展的可能。圣人关怀众生纯粹是出于自然,没有一丝毫为自己谋求什么的功利目的,将众生的苦厄当作是自己的事。只有这样的发心,才叫做圣贤,才叫佛菩萨。
至于英雄人物、政治伟人,他们也是为了苍生而兴起于世。但是同圣人比较起来,这些英雄、伟人建立的功业,并没有惠及到所有人,而且他们对社会所做的贡献,是通过某些手段而达到的。这和圣人无心自然的化被群生大不一样。老庄都反对有意地改造自然和社会,因为仅凭人为的手段、方式常常会带来预期以外的结果。比如儒家特别强调礼乐与道德,但是道德的说教必会招致伪君子的出现,礼乐也会随着时代与社会的发展渐趋失去制度的效应。所以古人讲,没有百年不变之法,唯一不变的只有人性。我们处理任何事务,不管是治国还是齐家,都必须始终从人的角度去考量,制度要为人服务。
中国古人讲“感应道交”,圣人与伟人都是有感于世道的衰乱,顺应天心民意而挺身而出。如果要成就入世的事业,担负济世救人的使命,必须首先觉悟大道,做到“心包太虚,量周沙界”,才叫真正“天下为公”。从这个意义来说,“怒而飞”的“怒”解读成愤怒也算合理,不过这个“怒”是圣人、英雄哀众生之不幸,悲大道之不行,绝不是以感情用事而自以为是,而是发自于内的善意善举。这也才是“大而化之”,一切的慈悲都从广大心中自然流出,如同太阳照耀天下,雨水润泽万物,没有拣择地施与,又不以之为仁德而希冀众生的偿报。